“世子殿下。”
来人是户部尚书,赵成。
赵家是四大家族之一,赵成这人是个怪胎,前些年因他对庶出子女的过分忽略,导致庶女庶子出走,分家的时候声势浩大,甚至闹到了御前。
他出走的女儿赵端云在吏部闯出了一片天,儿子赵端齐如今在工部上任,父女三人分家时撕破了脸,如今倒成了日日相见的同僚。
赵成是秦王的人,京城无人不晓,楚怀安自然明白他的来意,毕竟秦王是先皇後的孩子,若非要论嫡庶,他才是嫡长子,赵成一向最看重这些东西,支持秦王也无可厚非。
也许该让沈平留下的,楚怀安心想。
沈家有“惹四族祸,扣沈府门”的名声,百姓若被四大家族豪强欺压去沈府都会解决的,从这方面来说,沈平这个丞相做得十分称职。
前脚走了丞相,後脚又来尚书,这三年来没见过几个大人物的瑞王府,今天倒是格外热闹了。
“我早就说过,世子殿下不是池中之物。”赵成笑呵呵地看着楚怀安,一边跟着他往府里走,一边说着漂亮话。
赵成无非是为秦王拉拢人,送下礼品就告辞了。
“当年的世子爷……嘶,只有十七岁啊,横刀立马,保家卫国。御北狄,退大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再得陛下青眼,将来必能再度立功,世子殿下您也……”
楚怀安安静地在立着,赵成见他的脸色始终没有太大的变化,对他奉承话也都不在意,就敛色行礼,告辞了。
楚怀安不是没风光过,当年皇室之尊立下赫赫战功,也算是炙手可热。
沈清言到家的时候秋砚已早早点了碳,于是她赶忙凑了上去。“清影呢?最近有没有跟那个人见面啊?”沈清言语气虽是八卦,神态却严肃。
秋砚正了正身子,答道:“没有。最近她常在房中,不再跟从前一样常常出去了,连夏昙和冬雪她们都很少出门了。”
“倒是那个姓孙的秀才,今日好像来过。”春竹摸着下巴回忆。
沈清言挑了挑眉,“拜帖呢?”春竹看了眼秋砚,两个人一起无奈地摇头。
没有拜帖,那算什麽,私会?
“春竹,你跟我去一趟梅苑。”见沈清言面色不善,春竹连忙点头。
沈清言把拎着的一包点心扔给了夏昙,朝她挥了挥手。“大小姐……”夏昙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俯下身子。
沈清言站在窗下,比她矮了一截,擡头跟她说,“给你家小姐吃。”夏昙接下後富了富身子,转身刚想走,又被拽住。“走这麽急……还有这个!”沈清言变戏法似的,又拿出来两包零嘴,“你和冬雪的。”
夏昙爱吃甜,沈清言时不时也爱给她们买零嘴。
“我走了啊。”又一番拉扯,告别才终于结束。
沈府後门挨着青云巷,青云巷顾名思义,平步青云,大多住着些进京赶考的秀才,或是家境贫寒的国子监读书人。
过了青云巷就是致远大街,这里是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之一,商人们每天过得热火朝天,来的人有达官显贵,有市井小民,每天都人山人海。
仅仅几道墙,就能把烟火人间和苦学之人分隔开,何尝不是一种奇观。
在刑部应了卯,抄送了些文书,天就又逐渐黑下来了,沈府的马车已等在了门口。沈清言一上去秋砚就把暖好的手炉递给了她,“清影下午去‘知音’了,现在还没回来。”春竹凑上来悄悄告诉她。
“我们也去!”沈清言高声道,马夫王永随即改了方向,车往笃行街走了。
知音是沈清言母亲的陪嫁铺子之一,卖些玉制的乐器,这些品质高雅的东西都在笃行街。这条街上皆是一些名声很大收益却寥寥无几的铺子,毕竟有闲赏乐的人少,有钱买的人更没几个。
林清影管家後一年到头都很忙,除了不爱出门的冬天,几乎每天都要巡察京城的铺子。如今年关将至,粮铺等忙得不可开交,她却去了知音,为了什麽去的,沈清言觉得自己一眼就能看出来。
天色慢慢黑沉,路上行人也渐渐稀少,有些店面已收拾东西准备关门了。
知音的位置不错,周围也都是玉器铺子或是书铺,好歹称得上一个雅字。它的左邻右舍已经渐渐灭灯准备收摊打烊了,原本整条街最早打烊的知音却还在开着。
沈清言推门进去的时候,林清影正在柜台後面,与面前的男人争执着。
“小影,我心里有你,我想娶你,我愿为你付出一切,我以为你和我是心意相通的……”面前的男人身形高大,面容清秀,然而嘴里吐着这麽一些恶心人的话,沈清言皱了皱眉。
“潘秀才。”听到林清影改了称谓,潘为吉终于安静了下来,沈清言也找了个角落猫着,准备听听她的反应。“我与你一开始是共赏诗文,後来即使私下通了书信,也从未说过逾矩的话,我引你为知音,因此才约你在此处相见。”
潘为吉脸色不善,林清影没有停下。“从前我的确心中有你,可是表姐说得对,你是秀才,还未科考,我们这般私下来往,名不正言不顺,我无意打扰你科考,也不愿再与你……私下再见。”
沈清言眉毛快挑断了,林清影在京城管事这些年,倒是不像小时候那般笨拙,越来越能言善辩了。
“林清影,你与我的事,青云巷的学子大半都知道,‘知音’?真是可笑,跟我论诗的时候拿腔拿调,现在又翻脸无情谈什麽名正言顺。就你会装清高?我告诉你,他们早已认为你会是我的妻,我一定会娶……啊!”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沈清言忍不住了,冲上前一拳打了上去。
“娶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