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安皱了一下眉,这个女人刚才提了不少有利大月的建议,气势似乎远超……楚怀安看向身後。
严鸣秋平静地看回去,好吧,大楚的人选处变不惊,也不是好糊弄的。
“这是岐州商会的会长,严鸣秋。严会长是我们这边的人选。”随着楚怀安的话音落下,严鸣秋站了出来。
她平静地看向吴星,二人的目光交汇。
第一天的商讨还算顺利,楚怀安估计十天内有关商市的决定就能完全结束,等京城那边同意了,一个月以後他就能回去了。
三王子对这次会谈也十分满意,从清晨聊到了晌午,两边都派了人来送饭,结果双方都怕对方下毒只警惕的在一张大桌子上泾渭分明地吃了一顿饭。
正月十五的花灯各式各样,而且每年都能弄出时兴的新花样来,沈清言一开始带着林清影她们出门,顺路把伍嘉杏喊上,没走几步遇到了姚莲心,花灯船上还看见了钟凌和赵端云,最後又碰到了同行的楚璇琅和楚琼玉,一行人的队伍越来越长……
沈清言不知道是不是看花了眼,似乎在一艘花灯船上看到了定王,而他当时正看向她们这边。
衆人逛累了就在路边找了家汤圆摊坐了下来,摊主的女儿吃着糖人咔咔作响,秋砚忍不住要去买,最後七八个人附和都说要吃就一起去买了,汤圆摊一下子安静下来。
沈清言买了两个河灯,河灯摊的老板递给了她两张白纸,笔墨都在摊子上。“客官,您有什麽愿望,写在上面,河神看到了会帮你实现的。”
是吗?沈清言提起笔,一张写下“平安”二字,另一张洋洋洒洒写了两句话,摊主识字不多,只瞧出“百”“安”“方”几个字。
沈清言拿着河灯跑到河边,将河灯放到了水上让它随波离去。
百姓富贵民安康,将军横刀平四方。
正月十六上朝时,皇帝宣了一批官员入京述职,姚莲心十分兴奋,在柳州当了三年太守的李月季要回来了。姚莲心从喆州回来後学了很多东西,除了她最拿手的桥梁,房屋建造是她最感兴趣的方面沈清言也,将向堰州借人的想法说了出来。
下朝後,伍嘉杏悄悄跟沈清言说,当年姚莲心从喆州回来以後读了许多游记和地理志,还去了钦天监找天文生请教。那些发过洪水和地势较低地方的下雨的规律,甚至附近山上的土木材质她都总结过一遍。
伍嘉杏拉住沈清言,看着远处跟赵端齐交谈的姚莲心说:“莲心刚回来那几个月,有一次我去姚府找她,发现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身边摆着好几本书,凡是有‘雨’‘涝’之类的字全被圈了出来,她也很挂心喆州。李月季是最擅长建房子的人,等她回来莲心想做的事就能更进一步了。”
“清言丶小伍,你们怎麽走得这麽慢?”姚莲心不知道什麽时候跟赵端齐说完了话,站在不远处催她们,“致远大街的烧饼可好吃了,再不快点就要被抢没了!”
皇帝一场病,终于让京城的官员看清了现在争斗两方是长公主楚琼玉和太子楚珩。
楚珏对自己的身份从夺嫡候选人到闲人的转变没有半点不适应,反而越来越经常出现在钟凌身边。
钟凌自那天跟楚珏见过一面後就总是碰见他,不是在自家的商铺就是在她最喜欢的几个小摊旁边。毕竟是认识的人,钟凌又不能装看不见,一开始硬着头皮上去打招呼,後来习惯了也熟悉了,就不觉得尴尬了。
钟凌每晚睡前总会回想一下这一天发生的事,等她意识到楚珏出现次数越来越多的时候,他已经猖狂到每天在她家所在的巷子口等她了。
可恶。
钟凌一边想着一边收下楚珏给她带来的一小碗冷圆子。“怎麽就这麽一点儿?”钟凌看着一只手就能握住琉璃小碗不可置信道。
楚珏更不可置信:“现在是冬天好不好?吃太多凉的会肚子疼的。给你这些尝尝而已。”
钟仅不知何时知道了她们的相处,把她的院子看管的越发严。钟凌也不急,恢复了从前两三天出去看一次商铺的规律。
钟仅见她不吵不闹,大发慈悲般在吃晚饭时解释:“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麽能跟外男相处如此密切?定王若在意你的名节,至少会给我们家一件信物,而不是无名无分的带着你满京城抛头露面!”
听到钟仅的话,钟凌最先感到的是羞耻。不是因为认同他的话,而是因为钟仅这个人。
赵端云入朝为官已经过去快六年了,她知道依旧有许多人看不惯女人越来越“抛头露面”,只是在外面这种人这麽说会得到女人的一致嘲讽。
钟家是四大家族中最有“名”的一个,也是最不认同女人做官的一个。别人说钟凌是钟家的希望,可是此刻她却觉得那些嘲讽的目光一起穿透了她的身体。
为什麽,为什麽要在所有人都向前走的时候拉着整个钟家停在原地?
钟仅指点完钟凌,又开始说别人:“居宁啊,你在娘家没人教过你规矩吗?长辈动筷前晚辈不能动筷,你刚嫁进来不到一年,应该先去给你公公婆婆布菜……”
钟仅喋喋不休,好像要将每一个女人都教训一通,那种被人当做怪胎一样看着的羞耻感积累到顶点。钟凌啪的一下放下了筷子,嘲讽道:“嫁进钟家的女人哪个没守着你那破规矩?天不亮就要起床,伺候夫君丶问安公婆,为了维持书香世家的名号,天南海北的不知娶了多少有名的才女,善管财的你们嫌俗,不擅长的又嫌无用。父亲,您何时能做到待人如待己,何时才能睁开眼看看外面?”
钟凌三叔“哼”了一声:“大哥,这就是您养的好女儿!您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家里,再来教训别人吧!”言罢他拂袖离开了。
钟仅仗着身份和年龄,从来没有人敢下他的脸,饭桌上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直接的目光让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钟仅反应过来想打钟凌,钟凌立在原地丝毫不屈,她娘和二婶合力拉住钟仅,刚才被说了一通的女人们也都帮腔:“族长您消消气,阿凌说的也没什麽不对啊。这外边女人都做了多少年官了,咱家里还是那一老套怎麽行?”
她话一闭,大厅里就乱了起来。叫嚷的叫嚷,推搡的推搡,拉扯起来女人们也并非敌不过躁动的男人。
钟家四叔拔出配剑来要杀钟凌,钟仅一边顺着气一边大喊:“杀了她吧,杀了她吧,不孝女,不孝女啊!”
钟凌走上前,用双手把四叔手里的剑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