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勺子盛出来一碗端到李迩面前,“得趁热喝,不能等放凉,放凉了效果就不好了,剩下的那一锅最好今天把喝完。”她说完顿了一下,“李迩,我要回家了。”
李迩吹一口碗面,枇杷水进口的那一刻晕出点涩味,但不难喝,有点像茶叶水的味道。
“我送你。”
“我坐公交车就行了。”
李迩低着头没看她,“等车冷。”
“下着雪呢,不用麻烦黄师傅了。”
李迩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你都没嫌给我送枇杷叶麻烦。”
江颂眨眨眼睛,“不麻烦的呀,你给我补习,还送我回家,我只是顺手送你点不值钱的东西。”
李迩把碗放到桌面上,他站起来,“江颂,你又在想着感谢我了。”
江颂不回话,她确实是这麽想的。
“我妈每年都会资助五十名女学生,有些是属于贫困地区,地区条件本身就差,教育资源落後,有些是家庭原因,导致她们没法去上学或者失去获得更多教育的可能,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管身处的环境如何,总有往上攀的冲劲,这样的人应该被给予更多的机会和可能,今天她们是规则的遵守者,明天,就可能成为规则的制定者,所以我妈从不管这叫资助,她称之为,投资。”
江颂看着窗外,手在身侧攥紧。
“我妈十五岁那年靠自己挣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她用那笔钱资助了一个大她两岁的山区女学生,那是她资助的第一个人,现在那名女学生已经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律所的合夥人了,前年我妈手下的一个小品牌跟国外一个知名美妆公司打官司,本来胜率不大,但最後打赢了,律师就是那名女学生,还是无偿帮忙的。”
江颂打心底佩服那名女学生,也挺敬佩李迩妈妈的。
不是所有富人都愿意花时间和金钱去培养不相干的人的,更何况,投资本身就带有赌的成分,不是每次都会赌赢的。
李迩朝她走一步,“江颂,我家世代从商,利益二字我从小就会写,我帮你,是倾向于用做生意的头脑来看待你,你本身有价值,我才会花时间来投资,而我也有商人共同的特征,我是图回报的,明白吗?”他补充一句,“当然,我是在做生意,但你不是商品。”
江颂看着他的眼神飘了飘,“你为什麽觉得,投资我是值得的呢,如果我让你赔钱了呢?”
“你会吗?”
江颂不说话。
“投资你值不值得不是我说了算的,是你说了才算,我投资你,你完全可以拿着从我这得到的好处去懈怠,这样我的投资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但只要你还在坚持,还在往上,或者说有向上的趋势,那我的投资就是值得的,至于回报,如果你能给我,那很好,但是不给,也无损我分毫,毕竟,就算没有那名女学生,我妈也能轻松请到顶尖的律师。”
江颂很难描述当下的感受,有感动,也有震撼。
感动在于,她这个人的价值被人认可,就算是被明码标价的商品,也得有市场才能被当作商品,没有人愿意为之花钱的,是失败的,最终会成为被回收的垃圾。
震撼在于,她从没想过,李迩帮她之前,居然考虑了这麽多,并且,在她还在用学生思维看世界的时候,李迩已经站在商人立场上作出投资了。
在那一刻,江颂近些日子里略微浮躁的心忽然镇定下来,她突然很想对李迩说一句话,也是她的承诺。
“李迩,我不会让你白投资的。”
李迩勾唇笑,“那看来我没看错,没投资到一条忘本的小白眼狼。”
江颂被他逗笑,眼底的光闪烁着。
———
第一场雪下来以後,雪天就十分频繁了。
榕城在寒冷和风雪中迎来了圣诞节。
往年圣诞,榕城的氛围并不浓厚,大概也是城市小且落後,年轻人少,没多少人过这节日,今年市中心的商铺却都挂上了圣诞元素,商场甚至摆了圣诞树。
流行似乎是一夜之间。
就像那年的一档选秀节目,捧红了不少怀有梦想的普通人,也是一夜之间,榕城的大街小巷都在放他们的歌。
圣诞氛围最浓的地方除了商业街就是学校,学生们热衷于过这些西方节日,像是赶时髦一般,也为自己平淡的校园生活找到了为数不多的乐子。
以往每年圣诞节,关系好的同学间都会互送平安果和贺卡,当然也有人是送给喜欢的人的,每到这种时候,江颂都是坐在旁边旁观的人。
没有人送她苹果,贺卡也没有,她也没有想要送或能送的人。
学校门口的文具店里摆了一排礼盒包装的平安果,平平无奇的苹果换个名字和包装,价格居然翻了五六倍。
江颂骑车从这些店门前过,才早上六点多,店里已经有不少学生来买了。
她没太多感触,因为从不对这些抱有期待,没有期待,也就没有失望的産生。
她从车棚回教室,道路上的雪被扫到两边,今天早上难得雪停了,还出了太阳,阳光照在雪上,折射出细碎的莹光。
时间还早,她走的挺悠闲,还有闲情在洁白雪地上踩一脚,留下一个脚印。
到教室时李迩已经在座位上坐着了,正在整理书包。
江颂像平时一样坐下,和他说一声早上好,李迩从包里拿出一套卷子,“这个你拿回去做,写完前三张再一起拿给我。”
江颂接过卷子,暂时放到桌面上,她把书包放下来,把早读要用的书从抽屉里拿出来,还在低头的时间里,李迩的胳膊伸过来,卷子上多了样东西。
“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