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自雪叹了口气:“出了很多事。”
他眉眼紧皱成一团,神色晦暗。
语气太凝重,话尾泛着沙哑,仿佛真有太多太长太久说不清是非对错的事了。
外面夜风阵阵,树影婆娑,屋内忽然安静,很久都没人说话。
过去很久很久,沈如春忽然叫了声:“师尊。”
“嗯?”
“刚才,在雷渊前,”沈如春说,“师尊说,我们这尘世,不过就是个话本……可是真的?”
“真的。”谢自雪答。
他毫不犹豫地就应下来了,沈如春喉头一哽。又沉默片刻,她有些不甘心地问:“难道就不会是,雷渊之中的什么幻术么?为了扰乱进入者的心神……”
“不会。”谢自雪说,“是不是幻术,我分得清。”
沈如春说不出话了,毕竟谢自雪真的分得清。
景无词疑惑:“什么话本?”
谢自雪看了她一眼。
“我这三年里,是进了雷渊一趟。”谢自雪说,“雷渊是天雷所开,为天道之物。渊里,我见到了天道。”
景无词瞳孔一缩。
“天道说,我们这尘世,不过是个只写了个开头的话本。”谢自雪声音淡然,“我们修的道,不过是一场白费工夫。”
“就算得以飞升,也与死了无异。天上也根本没有什么仙位仙庭。大道尽头,一片虚无。道成之日,便身心入了虚无,再无往后。”
景无词微张着嘴,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了。
这实在太荒唐,半晌,她扯了扯嘴角,笑出声来:“掌门说什么呢……”
“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真的。”谢自雪道,“我也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但这是真的。”
“那也就是说,”赵观停开口说,“我们都不过是几行字?”
此话一出,一阵静默。
所有人都没了话说。
沉默很久,站在屋中的萧问眉抬起眼皮,看向门口。
卫停吟坐在门槛上。
把江恣送回来后,他就一直那样。他不进屋子,就只是坐在门槛上,背对着屋子里,面对满院子的昏暗夜色,沉默不言。
“就只有他是真的。”赵观停苦笑起来,“这么多人,就只有他是真的。”
他哈哈笑了起来,可听不出一丝笑意,只有苦涩。
卫停吟却还是没回过头来,仍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停吟。”
谢自雪叫他一声。
卫停吟这才动了动身子,回过头来。那一双眼睛红肿得不成样子,脸上还有泪痕。
谢自雪看他这样,眉头微蹙起来,面露不忍。
“进来坐吧,”谢自雪说,“没人会怪你。”
卫停吟沉默。
片刻,他站了起来,却没听话地往屋里去。他转身,握着那柄见神剑,向院外走了过去。
看他要走,沈如春一惊:“师兄!”
“站住!”
易忘天大喝出声。
卫停吟停住脚步。
易忘天挡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那一双三白眼死死盯着他,杀气腾腾。
“你要去哪儿,”易忘天说,“如今出了这么多事,你是罪魁祸首,你还想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