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琛虚擡上身,隔着重纱帐望了那榻一眼,撇撇嘴,道:“不了!本王要为夫人解暑,还是与夫人呆在一处好,免得夫人半夜起身要水,那些丫头们听不到。”
锦盈自婚後,并未安排下人守夜。一来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二来她自己也不适应外间睡个外人。不过也因此,自己半夜渴醒,迷迷糊糊要水喝时,睡在外面的刘琛,跑的多了些。
锦盈脸有些红,“妾未嫁前,家中长辈曾有教,是殿下自己要睡在外面的,不若我们换过来,这样妾晚上就不麻烦殿下了。”
本来就该自己睡在外面,是你自己霸着那位置不放。锦盈心里如是想。
这些日子,刘琛已然摸清了她的性情,这丫头凡只要毕恭毕敬,一口一个‘妾’自称之时,多半就是在跟他打官腔,里外不一。面子上有多恭敬,心里就有多腹诽。
他的胳膊很长,轻轻一圈,便将锦盈箍的严实不少,低着头,看她像是看只刚出生的幼雏,正拼命扑扇着翅膀,想站起来,看着粉嫩嫩,软糯糯的。
锦盈见他没说话,擡起头看他,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刘琛的脖颈,如瓷的肌肤在烛灯下泛着温润的光,如同被镀了一层细细的蜜。
随着说话,他吞咽津液时,那蜜色的喉结上下滑动,像是过年她含在口中吃过的一颗糖。锦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吁气,生生将目光硬拉回了纱帐。
她继续着刚才的话题道:“殿下,还是继续说那沈聪吧,他与傅家有何仇怨?”
刘琛浑然不知他方才在不经意间,散发出的撩拨气息,只觉怀中女孩周身更热了几分,他不紧不慢道:“这沈聪是个聪明人,知道人脉于仕途的作用,所以在其族中成婚嫁娶一事上,便十分精明。这通判傅大人的岳家姓周,早年间周老太爷在江南也有些诗书的名气,沈老太爷在世时,与这位傅大人的岳家,很是交好,时不时会相约煮酒论诗,後来甚至交换了信物,为家中儿女定了一门指腹为婚的婚事。这男方一头便是傅太太的胞弟,女方一头即是这沈大人最小的妹妹,排行十三,人唤十三娘,在当时也是一场佳话,後来周老太爷过世了,家中弟子无人向学,俱营商贾之道,名气零落成泥,不堪再提。”
锦盈道:“可是那沈大人不认这亲事了?”
她这些日子其实也对元城几位官员家的家庭结构大致了解了些,知道沈老太爷也早在几年前便去世了。
刘琛道:“沈大人是一方布政使,须要脸面!即便如今那周家没落,也断断不会主动退这门亲事,但看他为前面七八个妹妹还有长子长女选的人家很有些讲究,既有文臣巨匠家的孙儿,又有行伍彪炳中的悍将,所以,这门亲事在他眼中自然是十分不满意的。他既然不能主动提出退婚,那让对方知难而退总是可以的。所以最近元城流传出一个消息,说是沈老太爷临去时,曾留有家训,言约‘沈家女绝不嫁商贾为妻’。依照双方当年的约定,沈十三娘在十五岁时便早该嫁入周家了,可凭此家训,沈聪硬是将婚事给推迟了。说是给了那周公子两条路,要麽考取功名,做个文臣,要麽投笔从戎,上战场搏个功名,做个武将。以三年为期,若是那位十三娘十八岁时,周公子仍是白衣之身,沈家家训不可改,这婚事便只能违背沈老太爷当初的承诺了。”
锦盈点点头,“这样一来,即便是那沈十三娘真的另嫁他人,旁人也只会赞沈大人一句‘兄妹情深’,于他官声没有半分影响,毕竟这选择对周公子而言也很合理。”
刘琛摇摇头道:“你不知道,周家自没落後,周公子便担了一家的赡养之责,日日都泡在酒楼和当铺这种地方,为了一家生计,什麽苦都吃过,什麽生意都愿意做,哪有时间读书,又哪来的力气上阵杀敌,博取功名,根本不是一蹴而就的事。眼看这三年之期已近,周公子虽也入了伍,可手无缚鸡之力,欲凭此抱得美人归,简直是痴人说梦。”
锦盈觉得身子不舒服,朝着刘琛怀中拱了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别动!”
锦盈还是第一次听他用这样严肃的口吻同自己说话,心里有些不舒服,刚想离开他的怀抱,突然察觉靠近自己腰间的地方似乎起了些变化。
她一愣。
刘琛见她将头埋进了枕间,像只小猫似的,心里觉得好笑,过了许久,锦盈不敢动弹,他这才好受些,无奈道:“还是过几日吧!你。。还太小,现在还不是时候。”
电光火石间,锦盈似乎明白过来。
根据记档,这几日应是她容易有孕的日子,刘太夫人虽然没有明说,但也暗中提点了她好几次,只是她还不想要孩子,是以不能与刘琛同房的日子,就私下让宋妈妈提醒她。
锦盈现在身边跟着的几位妈妈,除了宋妈妈真心劝她晚两年孕育子嗣外,其馀,无一例外都是催生的。
早些孕育子嗣,是能巩固自己王妃正妻的地位,只是同时在时下这样的医疗环境中,也会对女子身体産生极大的损害。
太早産子,有很多女子早早便坏了身子,或者更有甚者,连性命都送掉了。
锦盈因自小经历,对待感情有些疏离,与人相处时,总是不经意间便在心里设了一道隐形的锁,可今日见刘琛脸色憋的通红,仍细心为她考虑,她不由得心潮起伏,觉得甜丝丝的。
时下,并没有什麽为对方守身的概念,刘琛原本也不用忍,王府虽不算太大,但相貌周正的女孩子多的是,可他还是同她睡在一处,抱着她守着她。
如此,才更为难得。
他自己难受着,不碰锦盈,也不碰其他女人,这对锦盈来说,是比任何承诺都更让她安心的行为。
他在努力的兑现自己的承诺,没有敷衍,也不需要勉强,仿佛这样本就是应该的,与後世的一夫一妻并没有什麽不同。
锦盈觉得开心,在心底某个角落,葳蕤成荫,凉爽舒适的很。
不一会儿,她便安心睡了过去。
在梦中,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猫,用四只柔柔的小爪子,在刘琛脸上蹬了好几爪,他都没有生气,还挑着眉头一面嫌弃,一面喂水给她喝。
她翻个身,忍不住在梦中笑出了声。
刘琛这一晚却是没怎麽睡,离她近了,身体难受,离她远了,胸口又失落,一整晚,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早起,当第一缕光线被纱帐筛了进来时,见锦盈红扑扑的脸蛋上像是开了一朵花,她在梦中呓语,还笑出了声,眉眼俱笑的模样,像是吃到了一颗糖,甜的发腻。他忍不住将唇贴上她的粉额,轻轻触了一下,一路叹着气,出了帐子去了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