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冯府里闹得鸡飞狗跳,那边被称作泼妇的庄氏,刚打开自家大门,准备出门一趟,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啊嚏!”她揉了揉鼻子,嘟囔着:“这谁在背後念叨我呢?”
一擡头,就见门外站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一身镶蓝衣衫衬得他身姿挺拔,再往上瞧,面如冠玉,貌若潘安,手里还握着一把大刀,威风凛凛的。庄氏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笑开了花,热情地招呼道:“及大人,什麽风把您给吹来了?”
自打庄氏卖了茶楼,就鲜少跟官府的人打交道了。不过这及友道以前可没少照顾她的生意,对玉兰也是诸多关照,所以庄氏对他印象挺好。
及友道神色凝重,开门见山地说:“庄老板,你最近可是得罪过什麽人?”
庄氏一听,微微皱眉,疑惑地瞧了他一眼:“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及友道顿了顿,接着说:“昨夜,有两批人摸到你的宅门前,幸亏我们及时赶到,对方才没能闯进宅子里。”
庄氏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像过电影似的,把最近的事儿捋了一遍,最後锁定在冯福平身上。一想到那个混蛋为了钱能干出这种事儿,她气得咬牙切齿:
“大人,我庄氏行得正坐得端,您是知道的。能干出这种缺德事儿的,除了我家那个混账东西,再没别人了!不瞒您说,前段时间,他为了从我这儿弄钱,带着人去我庄子上打砸,要不是我带着人赶过去,庄子上的人连过冬的粮食都没了。这个王八蛋,白当了这官!”
及友道听了,微微点头,看向庄氏问:“庄老板,那你看这事该怎麽办?”
“当然要彻查!”庄氏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身後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朱听玉从後面走了出来,先是规规矩矩地给及友道行了个礼。
说起来,这及友道这麽多年模样都没啥变化,还是那麽俊俏得让人移不开眼,跟他那捕快的身份简直格格不入。
朱听玉心里暗自腹诽,当初自己要不是被他这张脸迷惑,也不至于在他手上吃那麽大一个亏。好在後来两人成了朋友,他对自己的生意也多有照顾,可每次瞧见他,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疙瘩。
“玉兰,你的病好了?”及友道瞧见朱听玉,脸上露出一丝欣喜。
“及大哥,我身体好了,劳您挂心。”朱听玉微笑着回应。
“那就好,那就好。”及友道连连点头,接着又说,“毕竟是你的父亲,这事说到底是家事,你们要是执意追究的话……”
庄氏听及友道这麽一说,伸手拉了拉朱听玉的袖子,悄声说:“玉兰,再怎麽说也是你亲爹,这事儿……”
朱听玉却不以为然,扬起下巴说:“及大哥刚才不是说有两拨人吗?爹他们来,最多也就带几个家丁,那另外的人是谁呢?这事儿没那麽简单,不能就这麽算了。”
“对呀,”庄氏也反应过来,附和道,“肯定还有别的猫腻,难不成瞧着咱们孤儿寡母的,想打咱们的主意,贪咱们的钱?不行,及大人,得查,这事必须得好好查!”
及友道见两人态度坚决,略一思索,点头应道:“好,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们。还有,最近城外来了一批流民,好像是从南边来的,你们娘俩少出门,注意安全。”
“南边来的流民?”庄氏一听,满脸疑惑,“南边的乱不是都平定了吗,怎麽还会有流民?”
及友道无奈地耸耸肩:“具体原因我们也不太清楚,反正你们小心点儿就是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及大哥。”朱听玉感激地说。
及友道拱手告辞,转身大步离去。
“娘,您这是要去哪儿?”朱听玉见庄氏也要出门,忍不住问道。
“我前几天在成衣铺给你定了几件衣衫,这夏天到了,女孩子家家的,得多备几件衣裳。我打算这会儿去取回来。”庄氏解释道。
“娘,那我跟您一起去吧,”朱听玉兴致勃勃地说,“还能当场试试,要是不合身,师傅也能立马改。”
“可是及大人刚说外面不安全。”庄氏有些犹豫,想起及友道的叮嘱。
朱听玉擡头看了看太阳,此时太阳正慢悠悠地从东边往中天挪,再过一会儿就到午时了,街上的人肯定少很多。她灵机一动,说:“那咱们晚点去,等中午的时候,天热,人少,咱们再出门。”
庄氏想了想,觉得这主意不错,点头说:“也好。”说着,拉着朱听玉回了主屋,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唠起了家常。
金銮殿内,皇帝面色阴沉,他高坐龙椅之上,听着下面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上奏,脸色愈发阴沉,嘴角甚至微微扭曲。
“陛下,南方战乱虽说已然平定,可善後诸事却乱成一团麻。大片肥沃田地荒芜闲置,百姓们手无寸种,眼看着生计无着,迫不得已,成群结队入京讨饭。现今,已有大批流民在齐城外聚集,仿若乌云压城,形势紧迫啊!”一位大臣忧心忡忡,上前几步,手持笏板,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陛下,户部已然拨下银子,在城外赈灾施粥,可流民人数却有增无减,这般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另一官员紧接着补充,额头布满汗珠,既是热的,更是急的。
“陛下,眼瞅着南边雨季将至,虽说堤坝已经在抢修当中,可一旦大雨倾盆,水患肆虐,届时流民只会愈发增多,如决堤之水,难以遏制。”工部的官员也上前奏报,言辞间满是焦虑。
“陛下啊,连年征战,国库空虚,如今所剩银两已然不多,这各项开支都得精打细算,赈灾一事,实在是捉襟见肘。”户部尚书苦着脸,声音近乎哀求。
“还有,陛下,西北干旱许久,滴雨未下,若此番还是没有甘霖滋润,百姓耕种势必延迟,届时又是一场饥荒,後果不堪设想。”负责农事的官员也急得直跺脚。
皇帝眉头紧锁,目光扫过殿下衆臣,只觉一个脑袋两个大。突然,他瞥见朱凡安正低垂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面,似在沉思。皇帝心头火起,高声道:“朱太傅,你来说说,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朱凡安猛地回过神,忙举起玉碟,稳步出列,恭敬回道:“回陛下的话,古往今来,百姓皆为社稷之本,这耕种之事,关乎天下存亡,自是重中之重。臣听闻江侍郎曾在江南任职多年,又成功平定江南之乱,想必应对此种局面,定有锦囊妙计。”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态度,又巧妙地把难题抛给了江仁浩。
江仁浩心中暗恼这朱凡安老奸巨猾,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行礼後朗声道:“回陛下,江南水患频发,臣早已派人修筑堤坝,力求防患于未然。”
“江侍郎当真年少有为,今日朕才听闻此事,你便已差人行动,果决干练,不负朕望。”朱凡安在一旁看似夸赞,实则绵里藏针。
江仁浩嘴角含笑,不卑不亢地回应:“太傅过奖了。实不相瞒,前段时间,家中弟媳不幸过世,府上将其送回祖坟安葬,途中见堤坝损毁,便顺带安排了修缮之事。再者,修堤坝本就是每年照例上报朝廷之事,臣不敢懈怠。”
皇帝微微点头,脸色稍霁,转而问道:“江爱卿年轻有为,朕心甚慰。那这城外流民究竟是何情况?”
史耐德身为大理寺卿,此时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回陛下,经初步查探,多是战乱期间流离失所的百姓。他们居无定所,无田可耕,一路流浪,这才汇聚到了京中。”
“虽城外有朝廷施粥救济,可总不能一直这般养着吧。况且,如此短时间内涌入这般多流民,鱼龙混杂,谁知其中有无别有用心之人,打着流民旗号暗中生事,危及京城安稳。”底下官员们纷纷附和,一时间朝堂议论声此起彼伏。
皇帝目光深沉,扫视衆人後,沉声道:“户部先拨出些银子,务必妥善安抚流民。至于安抚事宜,暂由大理寺负责。”
“臣遵旨。”史耐德赶忙上前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