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自从晏酬已的母亲过世之後,身为金陵晏家的当家人,晏成柏每年都会遭到家中族老们隔三差五的催婚。
他们希望他能娶一个续弦,希望他能继续为晏家开枝散叶,发扬光大。
之前这许多年,因为需要时常外出经营,晏成柏还可以借此脱身,阻挡一些催婚,但今时今日,他因为宁王的事情,还得在金陵避上一阵子的风头,一开始还好,渐渐的,不仅是家中族老,便是连金陵的媒婆们,都时不时上门,想要为他做续弦的主意。
晏成柏近几日简直不堪其扰,便喊沈若竹前来,替自己做一场戏。
不必是真成亲,只是做一做样子,待到成亲那日,她逃婚离去,这般他便可以用心灰意冷来回绝那些还是打算喊他迎娶续弦的人。
“为何不能直接拒绝了?”祁云渺不明白,既不想成亲,直接向那些催婚的人说一句不想成亲,日後谁都不许再烦他,以晏成柏如今的地位,这难道很难吗?这难道不比假成亲之後还有可能要继续面临被催婚的风险来的好?
晏成柏失笑,面对着祁云渺的问题,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了。
他去看沈若竹。
祁云渺便也去看自家的阿娘。
倒不是她不愿意阿娘再同晏成柏成亲,祁云渺想,今日阿娘若是同晏成柏两情相悦,誓要结发,她定是不会阻拦。
只是可惜不是。
先前为了阿爹的事情,阿娘已经改嫁两次了,如今晏成柏的事情在她看来,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即便是假成亲,在她看来,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或许因为她是个我行我素的人,所以祁云渺觉得这世上大部分的事情,应当都可以用坦诚二字来解决。
婚丧嫁娶,乃是人生大事,实在没有必要这般。
沈若竹看看女儿,又看看晏成柏,渐渐的,终于和晏成柏面面相觑,笑出了声。
她就知道,一切都瞒不过祁云渺。眼看着祁云渺如此倔强,沈若竹无奈,当着晏成柏和晏酬已的面,终于是俯身,同她说了实话。
“渺渺,你可知你晏伯父如今虽为晏家的掌权人,但实则,他的背地里还要供养着一堆的家族宗亲?”沈若竹先问道。
祁云渺点头,这她自然是知晓的。家族以姓为天,同姓同源的宗族血脉相连,只要不闹到分崩离析,便是一辈子都要彼此根深蒂固的。
除了她阿爹那种生来便是个孤儿无父无母的,剩下的百姓,包括他们沈家,全都是这般的。
“你晏伯父这麽些年,是既要供养着家族里的人群,却也要感受着家族的制约。”沈若竹便又道,“渺渺,你又可知,在你晏伯父的父亲去世前,曾要求宗族阖老替他掌管着一笔巨大的财産?这笔财産对于他们晏家来说,至关重要,唯有你晏伯父成亲方可由宗族长老们交给他。”
祁云渺纳闷了:“可是晏伯父不是已经成过亲了吗?”
“但是他们不认。”沈若竹道。
祁云渺便古怪地看了看晏酬已。
什麽叫……他们不认?
晏家的宗族不认晏家原先的夫人?那晏酬已又是怎麽来的?
沈若竹没有办法,这便是她适才不想要同祁云渺说出实话的原因了。
她也跟着瞥一眼晏酬已那孩子,想要开口再说,却听晏酬已忽而自己开口,道:“因为我娘是奴仆贱籍出身,并非是晏家宗祠愿意承认的良人。”
祁云渺诧异地看着晏酬已。
晏酬已却兀自笑笑,说起这些事情,也仿佛浑不在意,道:“是以,当初我爹迎娶我娘的时候,他们宗族开会,做出了决定,暂时仍旧替我爹保管着那份钱财,至于何时归还,还得看我爹和我娘的表现。”
而後来结果显而易见,不等晏成柏和夫人表现完毕,晏夫人便先一步去世了。
于是那笔财産便一直遗留在了所谓的宗族手中。
原本这笔钱,晏成柏也不是很急着拿回来,他们愿意扣着便扣着吧。
是近来,晏家负责看管钱财的最後两个宗族长老,突然也传出了病重的消息,晏成柏便担心,这笔钱若是再不拿回来,等到他们正式去世之後,估计就要不清不楚,落入不知谁的手中了。
这才是他们想要假成亲的真实目的。
饶已经是首富之家的当家人,但是该他拿的东西,晏成柏还是一样都不想落,要尽收入自己的囊中才是。
祁云渺听完真相之後,原先反对的情绪总算是没有这般激烈了。
若是为了争夺钱财,那她觉得,假成亲倒似乎的确可以试一试。
只是她还是觉得阿娘辛苦。
“辛苦什麽?”沈若竹私底下和女儿走在了一处,笑问道,“你可知道为你晏伯父干一趟活能挣多少?”
“多少?”祁云渺问。
沈若竹便让着她的面,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依据他金陵首富的阔绰程度,祁云渺直接猜道:“两百两!”
沈若竹抿唇笑开,知晓依照女儿的经验,还是不够敢想。她便点点祁云渺的脑袋,旋即告诉她答案,道:“是他此番所能获得的财産的两成!”
“呵!!!”
祁云渺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