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件古董的後面都摆着拍卖证书和来历说明,也就是说,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合法获得的。
也不知道是地下室的空气稀薄还是被现场这些古董给震撼到了。她觉得大脑缺氧。
这里面的东西随便拿一件出去卖都可以保她後半生衣食无忧。
何盛亭这是把家底都掏给她了,有种进去了就不再出来的打算。
她何德何能?姜映夕手脚发软地逃离地下室。她想这个地下室是何盛亭最後的兜底。
一直熬到了晚上,她都有一种恍惚的混沌之感,人面对巨大财富的时候会迷失自我。
这些东西不是她的。她一直在给自己端正思想。
时闻屿来通知她去见何盛亭的时候,她都有些失魂落魄的,她被从未见过的财富冲击的头脑发胀。
在见何盛亭之前,她跑到洗手池捧了把冷水洗脸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地下室的那些展览柜都是特制的,甚至连玻璃都是高硬度的防盗玻璃,每一个柜子底下都有一个密码锁。
何盛亭始终都留了一手。她讨厌他的试探,也为自己那一瞬间对财富的动心感到唾弃。
在她接手盛丰的那一刻都没有如此激活过自己这颗贪婪的心。
姜映夕隔着铁栏门看见了坐在单人床上的何盛亭。他有些憔悴,脸色愈发苍白,身形看着有些单薄,一双乌黑的眼珠子平静地看着她。
时闻屿站在一旁守着,“你们就这样说几句话吧。”
姜映夕把手伸进铁栏里,摊开手掌,上面躺着那只钥匙。
何盛亭看一眼钥匙说:“收着吧,看上了哪个可以随时过来找我要密码,全部拿走都可以。我可以帮你介绍脱手的买家,你不懂这方面容易被骗。”
姜映夕负气似的把手收回来,“何老板,你得给我一个收下钥匙的理由。还有接手盛丰的理由。”
她看着他的眼,问的极其认真,“何盛亭,我们是什麽关系?”
站在一旁盯梢的时闻屿看一眼她又侧眸看一眼何盛亭。
何盛亭沉默着没有回应,没有回应也是一种回应。
姜映夕心脏堵的难受,她侧眸眨了眨眼,忍住情绪问:“何盛亭,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跟我说真话。不准不吭声。”
“你问。”
“我父亲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何盛亭几乎是毫无停顿就回答了她。
其实他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一个警察,可长大後他却十分讨厌警察。
小时候总是很天真,见过了姜映夕的父亲就以为全世界的警察都是那个样子的人。
他见姜映夕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慢慢解释道:“你父亲死的那年,是我刚到陈四爷身边的第一年,也是儿童失踪案正式立案的那年。在这之前,我在良城见过你父亲,也见过你的母亲。”
姜映夕的父亲死的那年,按照何盛亭现今的年龄往前推,他当时才七岁。
她也是急糊涂了才把所有的问题都往何盛亭身上推,一个七岁的孩子能干什麽?
何盛亭:“当时大部分年幼的孩子比较好脱手,我的年龄偏大,并没有买家看得上我。当然跟我一样情况的不止我一个,应该有七八个。”
“这七八个孩子不能光养着,都得干活,力气大会打架的干体力活,干不了体力活的就替四爷解题。什麽都做不了的就饿着,只能捡些剩饭吃。也不乏有人饿死的情况。”
“你呢,你替陈四爷做什麽?”姜映夕问。
“前五年我什麽也没做。”
“那後来为什麽妥协了?”
“因为石满死了,他是我们这些孩子里长得最高的一个。”小孩子对年龄大小的区别就是看身高,身高越高年龄就越大。
他补充道:“被活活饿死的。”
五年後,何盛亭开始替陈四爷做事,也刚好应验了录像记录的起始时间。
姜映夕可以想象的到,他口中的这个石满一定和他一样,是属于那种什麽都做不了的孩子,五年时间饥一顿饱一顿,这其中应该也有其他的外力导致石满被饿死。
何盛亭应该在同伴的命运里看见自己今後的命运,才决定改变自己。
“後来呢?”她问。
“我帮四爷解决了几个难题,一开始只是交答案,到後来就慢慢地开始上手做。”
姜映夕眼中的光逐渐暗淡,“所以,你帮陈四爷做事都是自愿的是吗?”
“你不能这麽问。”站在一旁的时闻屿早就打开了记录本,将何盛亭方才叙述的话如实记录下来。
他纠正姜映夕的错误性问话,“你应该问他当时的人身自由情况。有没有被关着,有没有被暴力控制或者是受到言语上的恐吓。”
姜映夕按照时闻屿的提点复述了一遍,问何盛亭,“有吗?”
何盛亭:“刚到四爷的身边时是被关着的,半年後才慢慢有了活动的自由。至于挨打和挨骂是家常便饭。逃跑会被打断腿扔到路边去乞讨,所有的孩子都要乖乖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