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在飞速冷却。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高兴看到他们,还是要悲哀,他们为什麽要来。
*
“住手!”
沈霖无法描述,当他紧赶慢赶,却还是看到闻静被抓住,险些挨了一拳的那一刻,心脏被紧紧攫住的感受。
还好那人听到他的喊声,回头看了一眼。
他大步冲过去,一把攥住那人的胳膊,把那人从闻静身前推开,厉声喝道:“你干什麽!”
纪秋柏慢他几步,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扑过去,一把抱住闻静大叫,“静静!没事吧?!!”
沈霖一边用身体把杨祁隔开,一边紧张地回头将闻静从上到下扫过几遍,确认她并没有落下什麽伤後,才转过身,死死盯着杨祁的眼睛,“你刚想干什麽?”
“你特麽算哪根葱,敢管我的事?!!”
眼看着杨祁就要跟沈霖打起来,赵亮飞快小跑过来,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杨哥……这是沈霖。”
杨祁一怔,这才在昏暗的光线下认出面前人的身份。
仿佛时空逆转,回到十年前的那天,他又一次要为了“沈霖”两个字灰溜溜地退让。
闻静今晚说的话涌上心头,他大脑充血,只剩下抑制不住的愤怒。
“沈霖怎麽了!天王老子来了我今天也非教训他不可!”
沈霖冷笑,攥住他胳膊的那只手更重了几分,“你有本事就来试试!”
“都住手!我已经报警了!”纪秋柏举起手机,上面显示110的通话记录。
杨祁一怔,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警笛声已若隐若现从远处传来,他方才短暂浮现的那股冲动,又顷刻消失无踪。
但念头一转,他又色厉内荏地叫嚣道:“叫警察又有什麽用?她身上有一点伤吗?有监控吗?拍到我对她做什麽了吗?”
说着,他又指着自己身上被红酒浸染的昂贵西服,“我还说她这是对我犯了侮辱罪,你们在这里报假警呢!”
纪秋柏一愣,下意识环视了一圈,发现这条小路还真没摄像头。
“你们别欺人太甚!”纪秋柏气得大喊,“我可都看见了!”
“看见了又怎麽样,你们一看就是一夥的,你说话有个屁用!”杨祁恶意地笑道。
现场乱成了一锅粥,沈霖额角突突地跳。
“有监控的。”
一个沉闷清冷的声音从後响起,音量不大,却是让所有人都下意识望向她。
闻静低垂着头,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只见她伸手向小路对面的出租车一指。
“那是出租车公司去年新换的车型,有二十四小时停车监控……行车记录仪应该拍到了。”
衆人下意识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出租车跟前,站着一个探着头的大姐,她见所有人都看向她,更紧张了,手里捏着手机大喊道:“我跟你们说啊!你们敢在路上打人我立刻就报警!”
而在所有人都望过去的时候,只有沈霖一眨不眨地盯着闻静,盯着她死死垂下去的头和倔强的发顶。
半晌後,他终于明白了什麽似的,低低地丶自嘲一般笑了一声。
而闻静的手指,就在他这微不可查的笑声中,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
*
意识到事情闹大了,赵亮慌了神,上前一步,仿佛想跟闻静商量一下,但被沈霖警告的目光拦住。
他只得有点局促地站住,赔笑道:“大家有事好好商量,何必非要闹到这种地步呢。”
“对对对,”一行其他人也连忙劝和道:“刚才只是误会,我们和闻静都是老同学了,有什麽事私下解决就行了,闹出去对谁都不好。”
发觉事情不对的会所保安和服务人员也跟着赶来,和稀泥道:“两位都是咱们的会员,既然最後也没出什麽事,没必要大动干戈的是不是?我们老板已经说了,他马上赶来,给二位赔不是。”
沈霖把这群人的表情从左到右一一看过去,冷笑了一声,“误会?如果不是我们正好赶到报了警,你们还有脸说没事?”
“至于你们,”他凉凉地望着会所那几人,“庆幸现在是发生在外面吧,如果不想我连着你们一起告,就别再跟我说这种风凉话,把这些人看好了,否则最後我就只能跟你们追究责任了。”
交涉结束,看着那群人站到另一边,不是打电话就是统一口风,沈霖把视线重新收回来。
纪秋柏急得一边看闻静怎麽样,一边絮絮叨叨刚才的焦急情状,比起来,闻静反而像是路过此地的外人。
最初冲过来时沈霖关心则乱,否则他早该注意到——
闻静既无身陷险境的恐惧紧张,也无骤然得救的放松惊喜,甚至也没有被惊吓到反应不过来的怔愣。
笼罩在她身上的,只有一种悲哀的恍然。
沈霖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闻静,怎麽回事?”
“发生了……”她仍旧低着头,“一点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