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看向胡尧,重重呵斥,“每一级的科考都有层层把关,从出题成卷乃至後面的考试批卷都有无数人监督检查,力防任何人作弊,你说贺宣的案首是买的,是在质疑我朝的科举制度吗?”
“夫子恕罪,学生不敢……”当着衆人被夫子如此呵斥,尤其扯到质疑整个科举制度上,胡尧连连认错,夫子大步走上讲台,让出身後老者,“这是淮水居士——温老。”
温老?下面衆学子大惊,温老乃是当代鸿儒,学识广博,名下弟子衆多,甚至连当今圣上,在做皇子时都是由他教导,但温老在多年前就已辞官归隐,怎麽会出现在这?夫子亦是傲然,温老云游至此,竟是愿意进他们书院讲学。
只,夫子瞪了胡尧一眼,这胡尧当衆污蔑同窗,可不要惹了温老厌憎的好。
温行已经年过古稀,却是精神矍铄,半点不显苍老,此刻站在讲台,看着下面衆多勤奋好学的学子,只觉满是欣慰,对了,温行在自我介绍後想起正事,含笑开口,“老夫初来书院,便先出三个题给大家做吧。”
温行话落,立时便有人奉上笔墨,温行提笔,唰唰写下三道题目,由两旁下人提悬在衆学子面前,贺宣定睛一望,神色微变,这竟是他编写在青云县发行的数学书籍上面的题,只每道题都有所改动。
不过只要还是同类型的题,便再怎麽改动,做法也是不变的,贺宣提笔,缓缓计算起来,而在贺宣之外的其他人却是满满茫然,“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这是什麽鬼问题?看着是算数,但三三,五五,又七七,中间还有剩,这谁算得出来原本有多少?
不多时,贺宣停笔,交上答案,衆学子擡头,呆愣愣看着贺宣,他就交上去了?他算出来了吗?不会是胡乱写的吧?而在衆人呆愣之时,又有两人交上了答案,分别是姜延初和杜殊明。
下面衆人更呆,什麽情况?那两个也做出来了?衆人看看三人,心中忽而嘀咕,这交答案的三个都是南阳来的,莫不是南阳有什麽方法能让他们快速解出这题?
温行笑看着下面衆多学子,“还有学子要交答案吗?”
衆人不言,温行又等了半个时辰,待又一个学子交上答案後,终于伸手,开始看交上来答案。
最先看的就是最後交上来那个学子的,温行含笑,“做对了一道,不错,但是计算过程太过繁杂琐碎,有些步骤完全可以省略。”
那学子谦逊低头,“是学生实力不足,多谢温老点评。”
衆人听得大惊,这学子叫陈暮生,天生爱学算数,是他们所有学子里算数水平最好的,竟只做对一道,过程还太过繁杂琐碎。
温行放下陈暮生的答案,转拿起姜延初的,“做对两道,第三道最後的一步算错了,也算不错,只是,”温行扫了下姜延初,“这字该多练一练,看着有些绵软。”
姜延初不满撇嘴,他字绵软怎麽了,题做对不就行了嘛!丝毫忘记自己并没有全对,而是粗心而算错了最後一道的结果。
温行看向杜殊明的答案,片刻後整个含笑,对杜殊明夸赞,“三道都做对了,字也很有风骨,不错不错。”
最後再看向贺宣的,顿时整个视线停滞,这张卷子上的答案不仅全对,而且步骤极为简练,一个多馀的字都没有,温行看向末尾署名,笑容整个绽开,声音都有些激动,“贺宣。”
温行大步行到贺宣身前,语气温柔,“好孩子,你可愿做老夫的弟子?”
什麽?裴赫玄惊愕看向贺宣,其他学子也全数震惊,就连旁边的夫子脸上都流出羡艳,温老居然要收贺宣做弟子!温老弟子衆多,却大都是挂名讲学,能得他亲口认可收在门下的寥寥无几。
贺宣微微一愣,继而开口,“先生自南阳而来?”
“是也。”温行笑着,他游历至青云县时看到了贺宣编撰的数学书籍,他本想当场找贺宣深入探讨,却发现人已经离开了县城,在寻郸城问过贺宣去向後,一路追至此地。
他到这後却又担心那书籍实际并非贺宣所着,便将上面的题目重新改过,想试试贺宣的本事,没想贺宣做得如此之好,确实是编写书籍的人无疑了,这样的人,合该是他弟子。
“温老,我们平日科考都是诗书文采啊。”却忽有一声不满传出,“这算数之道终究是小术,纵然再精通也只能用于从商,您怎麽能这样随意就收徒呢?”
衆人望去,发现是裴赫玄的另一跟班,名叫郭显的,此刻被衆人望着,也毫不改色,“只有诗文才是学术正统,您若真要收徒,应以诗文为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