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混乱的情况下,被忽视了的那些疑虑,再次涌上心头。汪浔的思路有点乱,擡手关了夜灯,摸黑离开了桓青的家。
这一晚,汪浔一直盯着监控,直到後半夜,桓青依然没醒来,他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是惊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手机。
已经自动息屏了,汪浔赶紧手忙脚乱地点开。在画面上没看到桓青时,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幸好,没过几秒,卫生间的门打开,桓青从里面出来了。
他已经酒醒了,汪浔知道,他每次酒醒都很嫌弃身上的酒味,所以第一时间就会去洗澡。
桓青用毛巾擦着湿发,走到自己的卧室门附近,低头在地上看来看去,似乎在找东西。
汪浔想起被撕掉的那张三月日历,被他顺手捡来了,连同另一团揉皱的纸一起,放在上衣的口袋里。
昨晚後来发生了太多事,他回来以後光顾着看监控,也没有拿出来看。
他立刻起身,从椅背上拿起外套,将口袋里的两个小纸团拿出来。
日历的那张先被摊开,上面一天天认真记着日子,到昨天已经是第25天。
桓青似乎等不及一天天地去记,已经把接下来五天的计数都写好了。
汪浔将日历在桌面上放好,又将另一张稍大一些的纸团打开。
熟悉的笔触,毫无疑问正是那部漫画的风格。
不过此刻,这个确认对他来说,似乎也不再重要了。说那不是桓青画的,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潜意识里他早就明白了真相。
但桓青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昨晚他醉得太厉害了,说的不爱不能作数。
汪浔认真地想,今天要再好好问他一次。
监控里,桓青拿起了手机,似乎在打字。
过了几秒,汪浔的手机震了震,上方跳出一条消息通知。
木亘:[你的感冒好了吗]
汪浔想了想,简单地回:[好了,昨天就退烧了]
屏幕右下角,自动缩小的监控画面里,桓青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手机发呆,毛巾静静搭在脑袋上。
汪浔有点着急,问:[你在干什麽]
监控里的桓青开始打字:[刚洗好澡]
汪浔连忙回:[头发吹干了吗]
桓青的手重新按住毛巾,在脑袋上擦了两把,然後才回:[快干了]
汪浔:[还是吹一下吧]
汪浔:[不然你会头痛的]
木亘:[好]
画面里,桓青发完这句话,又向卫生间的方向走去,然後离开了监控画面。
没过多久,他顶着一头蓬松的短发过来,盯着只剩下四月的日历看了片刻,用笔在上面写字。
汪浔把画面放大,看到他依然在认真地写数字,不是从1开始写的,算算日子,应该是将三月没过完的天数跳过了,直接从十几开始写。
清明节那天被圈了起来,旁边郑重其事地写上了20。
汪浔一下子就想起,厉冬过世以後,桓青整理他的遗物,看到身份证时,呆愣了片刻,喃喃说:“原来在四月……”
厉冬是在春天出生的,刚好是清明节的那一天。
汪浔第一次对长久以来的确信産生了怀疑。不知从什麽时候起,他一直相信,桓青要先和他分手,再努力地戒酒,是为了过去自己心里那一关,然後再和他重新开始。
但桓青从来没这样说过。
也许这一切和他无关,或者说,他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
画面里,桓青在日历上依次写到了30,然後再次拿起了手机。
木亘:[今天还难受吗]
汪浔呆了一会儿才回复:[不难受了,昨天晚上就退烧了]
木亘:[那就好]
这一天里,桓青就像往常那样,普通而又平静地和他聊天,问他在做什麽,又说找工作加油,到了下午稍晚一些的时候,问起他什麽时候过去拍视频。
汪浔後知後觉地意识到,他好像把昨晚的事忘了。
忘了他哭着说无数次对不起,也忘了他歇斯底里地说不想爱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汪浔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没回复桓青的问题,点开了一天多都没敢再点开的漫画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