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快好了。”
阮澜烛也不想动,可奈何眼前的人凑的太近了,鼻梁上那颗黑色小痣在阮澜烛眼前晃呀晃,晃得阮澜烛从心口升腾起一股冲动。
好想把人整个裹进怀里。
“好了。”
凌久时一起身,阮澜烛身上的温暖突然散了去,一时还有些留恋:
“好了?”
“嗯,好了。”
凌久时从阮澜烛身上起来,还未搁置手里的笔,他拿着笔,看着阮澜烛,身子往後退了两步,太美了,凌久时盯着那张自己亲手着了妆的脸,一时忘了神,还好阮澜烛反应快,起了身,护住了凌久时的腰,不然这桌角要是磕碰上了,可是要痛的不清。
“实在对不住,刚刚……走神了……”
凌久时注视着阮澜烛穿戴好戏服配饰,那舞台旁的奏乐一响,眼前的人就像是被抽了去,换入了新的灵魂,那躯壳载着新的魂儿,一步步登上了台。
“阮先生,德春酒楼的张老板,来找您。”
“乱棍打出去。”阮澜烛继续擦着脸上的妆,看都没看那来传消息的。
“张老板说如果阮先生不愿见,劳烦请听他把话讲完。张老板说,还请阮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此前诸事都是袁先生所指使,他也是受胁迫被逼无奈,如今袁先生已然过河拆桥,要是连阮先生也如此相逼,他张某在这北平怕是要活不下去了,还请阮先生高擡贵手。”
“哦?我高擡贵手?阮某一介戏子,怎得会为难到张老板,烦请张老板回去吧,云雀楼小,招待不了张老板这番身价的人物。”
那传话的还没从门口退出去,大门外就传来惊呼和嘈杂,人语喧闹。
好端端的两匹马行在路上,突得就失了控,横冲直撞了起来,等马控制住,警署赶到的时候,地上还躺着五六个受伤的。
张老板也就在其中。
不知是人意还是天意,反正德春酒楼算是彻底倒了,过後不到一个月,就被袁先生接手改成了当铺。
阮澜烛最後说的话张老板也是没机会再听了。
当铺开业的时候鞭炮声还噼里啪啦的响,凌久时就站在後院的二楼窗前,盯着一院没有绿意的草树,看了许久,回头问阮澜烛:
“张老板就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对吗?”
阮澜烛低着头,喝着凌久时给他泡的枇杷露,没有说话。
是啊,在北平,你可以混成响当当的风流人物,大把的钱票往兜里揣,也可能某天夜里天还没亮,就从北平销声匿迹,就是这麽快。
阮澜烛望着今天还算蓝的天,想起了春堂班的时候,崔良他们还在的时候,院子里的那棵桂树好像还没那麽粗。
冬天又来了,小良子。这回没有你们这群人讨论着怎麽偷喝师傅埋在树下的桂花酒了。
凌久时也不明白,为什麽这外面,这北平,和之前所知都是不同。
也许是自己被父亲保护的太好了……
凌久时站在窗口回眸,没由来的对上了阮澜烛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分明是和自己一样的心绪。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道啊……
那一刻,两人都想冲上去给对方一个拥抱。
没有理由的,发自内心冲动的。
可两人还是抑制住了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就这样愣愣看向对方,看了很久。
想看透对方在想什麽,好像已经看透了,又好像还夹杂着不确定。
冬天来了,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