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被当成猎物盯上的感觉并不友好,他回过头去,盯着身後唯一能藏人的窗玻璃。
玻璃外面是室外,那里有一棵大树。
吴倦怀疑过树底下埋藏有尸体,但他去挖过,也旁敲侧击问过其他下人。
当时布伦告诉他,这棵树是庄园内最干净的东西。
布伦还说,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选择在正午大家都休息的时候去树底下坐上一会儿。
吴倦暂且相信他的话。
正想着,一张苍白的脸靠近窗户,眼镜的金色边框无所遁形,反射了灯火的光,落在地上变成碎钻一般的光点。
那张脸上的眼睛无神,麻木,望着他的视线宛若在看一个死人。
但是,好像不止这样。
在看清那张脸时,吴倦浑身一震,瞳孔缩成针尖大小,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返身朝窗户奔去。
险些踢到鼓起的地毯摔倒,他匆忙扶着墙站直,再擡头,窗户外面却变成空荡荡一片。
他不信邪,过去打开窗户凉风混杂着青草香味扑面而来,他顾不得裹紧衣服,求证一般握住怀表,轻声跟怀表里的男人说话:
“霍修然,能听见吗?”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吴倦唇畔不自觉浮现笑意。
他绝对没弄错,出现在窗户外面的男人,长得跟霍修然一模一样。
若是有人在暗中捣鬼,那一定是这个人干的好事。
他的眼眸宛如将整个黑夜收入其中,但那双眼眸中却孕育出一团永不熄灭的火光,只需要一点希望,就能再次突破桎梏燃烧起来。
隐没在黑暗中的男人望着窗内的吴倦,一时间竟然挪不开视线。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和那个人处于一个世界。
都是行走在刀尖上的人。
但是,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为什麽会有这种感觉?
他不明白。
突发的混乱解决後,值班的人员再次回到偏房住下。
吴倦和宋夏是浑水摸鱼进来的,想偷溜回宿舍时,不小心被值班负责人看见。
那个人叫住他们,上前两步拦住他们的去路:
“你们两个干嘛去?值班还没结束,今晚才刚刚开始。”
将将翻过零点,守夜人员的工作从这个时候才算正式开始。
负责人半夜上班本来就烦,看见有两个人想逃班,不由得更加烦躁。
他捋上额前的发丝,一脸烦躁地指了个方向,不容质疑地命令:
“你们两个,去那边巡逻,务必保证没有可疑人员。”
宋夏挑眉笑,他摸摸口袋,摸了个空,“啧”了声:
“那我们可没法保证,要是遇上了可疑人物怎麽办?”
负责人不爽地皱眉,本想说“遇上了就当你们运气差”,脑中闪过个好主意,他话锋一转:
“遇上了当然是要紧闭嘴巴,不要出声,再这里工作过的人都知道,会袭击人的怪物最讨厌大吵大闹的人。”
才怪嘞,那个传闻中的怪物什麽人都猎杀,根本不管你是否大吵大闹。
但他才不打算说。
负责人说完打了个哈欠,捧着啤酒肚钻进房间睡觉去了。
还是边上有个下人出来,递给他们一盏煤油灯,无神的双眼注视着两人,语调平滑没有起伏:
“你们去回廊边上巡逻,务必等到公鸡叫第一声後再回来。”
下人一走,宋夏没个正行地往吴倦肩上一靠:
“小吴,你看,他们欺负我们。”
靠上的那一瞬间,吴倦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错开脚步避让,嫌弃地掸掉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
“谁跟你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