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岚轻呷了一口茶,牧婉双腮凝荔绯红,盛满了她眼眸,一点点地驱散眸中冷色,一刹那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明媚春日。
犹记得那一日,车轮滚滚自东而来,碾碎一路尚未消融的冰雪……
她孤身拜入圣地。
彼时。
宗务堂执事也是穿着一袭宽大灰袍,须发皆白,板着脸让她以大道起誓,决不叛宗,必要时为圣地献身。如今,万朝来贺之际,白岚重游故地,忽勾起伤春思愁,忍不住感叹道:“流光如箭,任尔宫深之花总有谢,天下无不散筵席……”
“嘿,果茶到姐姐嘴里也能喝出酸味出来?”白尘笑接过话。
他倾身一凑,
伸手夺过白岚手中茶盏。
盏中碧绿茶汤微微荡漾,尽数落入少年唇齿间,不剩一滴,白岚立时腮连耳红,挑起两道似蹙非蹙的眉来,嗔了他一眼,“小流氓,你自己杯里的不好好喝,硬要抢来得才好喝?”
“哼~”
白尘理直气壮哼了一声,咂了咂嘴,吐辞生香,“横竖甚茶我都腻惯了,不过让姐姐酸嘴开过光的,还没领略过是何滋味,就是稀罕上了!”说完,他便就着盏沿那片微深水渍就喝了起来。
白岚见状嗤的一声笑了,以袖掩了掩唇,“瞧你这点出息,张嘴就会厮来胡说。”一面笑,一面瞟了一眼小手握紧茶盏的洛清月。
洛清月坐在白尘左手边,嘴中灵荔还未咽下,腮帮鼓鼓,气哼哼说道:“哥哥这是甚子话?莫不是还怪我好心沏的茶腻你嘴不成?”
说着说着,洛清月眸中盈满水雾,睫羽一颤,滚下一串清珠。
吧嗒!
一滴泪珠砸进茶盏中,漾漪生香。
师妹一哭。
白尘登时慌了神,一时又想不出慰辞,不觉脸红舌结,“没,没,师妹最甜了。”洛清月擡起头,仰盯着白尘的眼睛,眸子里透着委屈,撇了撇小嘴道:“好喝?月儿才不信,除非哥哥把这杯茶喝了。”说着,打掉白尘手,一面将手中兑添几滴泪的茶盏凑至他唇边。
白尘垂眸看了眼眸光幽怨的妹妹,又看向白岚,欲征求姐姐意见。然,白岚却低了头喝茶,霭霭茶雾氤笼玉颜,只当没看见。
“哥哥……”洛清月声线发了湿。
盏再凑,少女眸中碎晃,盈蓄起的水汽红了眼尾,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白尘心一软,张开薄唇,咕咚饮了几大口。
洛清月看着哥哥喉头滚了几番,抿唇一笑,将手中茶盏搁回桌上,凑近他脸吐问,“甜吗?”
少女笑颜明媚。
白尘呼吸微滞,忍不住捏了捏她脸蛋,滑腻柔软的触感传来,他笑道:“甜,不过没月儿妹妹甜。”
听了哄,洛清月眨了眨水眸,咯咯娇笑起来,“月儿既然这麽甜,那哥哥为何还要喝茶?怕是胡乱哄我的罢?”说着,动指戳戳少年胸口,一脸娇嗔。
“啧……”
白尘刮了刮少女琼鼻,轻笑出声,“这糖梨果茶反倒把你喝聪明了?”
“不行,改日我得让南宫师姨把灵药峰的梨树全砍了,换栽悟道茶。”
“哼,想挺美。”
“宗审要些功夫,咱们去万兽峰看看小红吧?”
……
亭坐煎聊。
一线斜阳淡入苍迤竹林,在白岚的指尖处反绽青芒,衬着她如月纤指愈发莹美,岁月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