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蜷在那张破败的木椅上。
他丢掉的树皮丶本来要送给别人的灵木,这个蠢货都会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
平时的伶牙俐齿玲珑心,在此刻都熄了火。
殷回之哽了一下。
他声音很哑,盯着石阶上的一抹灰,又磕了一个头,重复了一遍:“饶了他吧。”
他叩首擡首,始终都是垂着脸,所以看不见谢凌的表情。
只听见谢凌带着浓郁兴味的声音:“可是我很讨厌这个家夥,阿殷,就算你不要巧色,我也不想留他。”
殷回之艰涩道:“不要……师尊,我求您。”
谢凌冷淡道:“不好。”
于是殷回之不说话了。
他始终低着头,其实谢凌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以为殷回之已经接受了,正要动手,殷回之又低低重复了一遍:“不要。”
谢凌随口漠然道:“不行,你跟他只能留一个。”
殷回之终于擡起头,谢凌对上他猩红的眼眸,无声皱了下眉。
他听见殷回之轻声问:“那我选他留下,可以吗?”
谢凌陷入沉默,半晌,才偏开脸生硬道:“你想得美。”
殷回之没说什麽,没有哭,也没有闹,而是快速无声地拔出了冰魄,架上了自己脖颈。
叮!
谢凌脸色难看地打掉了他的剑,并封住了他的灵力。
然後谢凌背过身,将冰魄朝匍匐在他脚边的姬枢递出去。
一直安安静静的姬枢忽然动了一下,被殷回之狠狠喝住了:“你不准动!”
姬枢果真滞了滞。
殷回之又朝谢凌磕了一个头,如果说磕头的力道能代表求人的诚心,那大概没有任何人能拒绝此刻的殷回之。
一抹血痕从眉心滑落,顺着眉骨滚落鼻侧,殷回之平静道:“师尊,放了他,我什麽都答应你。”
“任何要求。”他轻声说。
包括不再反抗,成为谢凌的容器。
殷回之并不认为自己是为姬枢做出了妥协或退让,他不爱任何人,他只是在承担自己少时做出的愚蠢决定带来的後果。
每一份不该属于他的馈赠,都该偿还。
他认。
他只想让一切回到正轨,让无关这件事的人剥离出去。
姬枢突然擡头,那双蒙着白绫的灰败盲目第一次精确而认真地找到了他的位置。
青年灰头土脸,没比他好多少,似乎在竭力表现得镇定不害怕:“阿回,别一错再错了。”
殷回之冷冷看着他。
姬枢伸手接住那柄剑,殷回之很平静地问他:“你也要走吗?”
“……”
殷回之的声音平静到不正常的地步,只向姬枢陈述一个事实:“我会恨你,永远。”
姬枢冲他笑了笑,苍白的唇瓣动了动,无声吐出几个字。
——别再折磨自己。
——做个好人。
然後擡了剑。
傀丹里那抹分出去的元神悄无声息地回到识海。
殷回之盯着地上那一滩漫开的血,并没有动作。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伸手,摸了一把那冰凉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