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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陆秋的高考志愿是被篡改过的。

算起来，陆秋和他父母之间发生过的，真正算得上“争执”过的事情，只有两件。

一件是高考填报志愿，一件是关于考博。

还有一件事，是因为自己那时候并没有任何置喙的能力，所以不算在其中，这件事就是转学。

在很小的时候，陆教授和陈教授并没有後来那麽强的掌控欲。在小陆秋的认知里，只是觉得他的父母比其它父母要严格一点。

小陆秋在家里有属于他自己的时间作息表，也许陆秋真的遗传了他父母的一部分性格特点，对于时间表这一点，陆秋并没有表现的很排斥。

他逼着自己习惯了父母的不茍言笑和沉默寡言，也在小小的心里慢慢降低了关于父母的很多期待。

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深，这是陆秋小时候不想承认丶长大後又不得不面临的事实。

不过後来的事，让陆秋越发觉得这或许不是一件坏事，也幸好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深。

六中其实是个意外，陆秋本来就是被要求去实验三中的，但他在学校报名的时候悄悄换成了离家更远一点的六中。

也许是六中那时候升学率和实验三中没有差很多，陆教授和陈教授知道後也并没有呵斥陆秋。

那是陆秋第一次体会到，自己为自己做选择的成就感。

上高中後，陆秋的时间表依旧存在，但陆秋这时候已经走进了自己选择的学校，他已经很知足了，他在那一刻甚至感谢他的父母。

周五那天，陆秋匆忙告别秦岩，赶回家看到等在门口的陆教授和陈教授时，陆秋忽然産生了极大的想要逃走的冲动。

但他无处可去。

他下意识看了眼一起站在门口的任夕老师，但陆教授没有给他说话的时间，他就被扯了进去。

那也是陆秋第一次知道，在他眼里，更多时候只是代表着【严格】的父母，原来也可以那样冷漠骇人。

他被迫在那个夜晚，再次理解了一些自己没有理解过的东西。

他们没有出言呵斥陆秋，也没有动手打他，只是让他站在那里，面对着什麽也没有的白墙。

不许乱动，不许发出声音，更不许打瞌睡，还告诉陆秋这是对他的考验，让陆秋在漫长的沉默中承认自己犯的错并受到相应的惩罚。

後来陆秋才知道，这种行为，叫冷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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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陆秋慢慢掰开了秦岩越握越紧的手，低着头说道：“这并不是因为你，我也是後来才知道，那段时间陆教授有一个很重要的评级没有过，其实就算那天我准时回去了，也还是会转学的。”

“他们做这种事，不需要任何理由。”

陆秋把玩着秦岩的手指，“我其实不记得那天最後是怎麽度过的，然後等我再去上学的时候，我就已经被转学，去了实验三中。我知道我违抗不了他们，我只能接受。”

陆秋从上高中开始，一直想去江州大学，从来没有动摇过。这个心愿他只和秦岩说过，并一直为此努力着。

因为江州大学的录取分数线不低，陆秋在实验三中的日子过的枯燥又单一，但也许是因为心里有明确的目标，那三年，陆秋并不觉得孤独。

高考顺利结束後，陆秋没有再去学校，通过固定电话把自己估算的分数告诉了老师，还顺便说了自己想去的学校。

老师听後便说他的成绩一直很稳定，可以试试，还告诉他要对自己有信心。

因为父母也是老师的缘故，导致陆秋和很多老师的关系都不太熟稔，但这番话依旧给了陆秋不少的安慰。

陆秋觉得很开心，便在可以填报高考志愿的第一天，所有志愿都选择了离家很远的江州大学，而这件事情，陆教授和陈教授都知道。

因为陆秋在家里，从来都不可以有他自己的秘密和隐私。

父母的这种“默许”，让陆秋以为自己这一次真的可以远走高飞。

他开始期待开学，期待去一个全新的城市，他甚至悄悄用书房的电脑，查询过关于江州大学的讯息。

或许是他这种情绪表现得太直白和坦率了，他明明都受过教训了，却还是记吃不记打；又或许陆秋天真的以为，即使他和父母之间不亲近，但他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十八年，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去防备自己的父母。

他更没有想过，陆教授和陈教授，会给他下安眠药。

那天，陆秋很莫名其妙地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再醒来时，他们三个人居然搬进了新家，而他的高考志愿，最後一次修改的机会，也被陆教授拿走了。

那之後，陆秋在陌生的家里，陌生的房间，被禁足了三个多月，还因此错过了新生军训。

後来，恢复自由後，陆秋像是自虐般，在一个网吧，查了那一年江州大学的分数线，然後在电脑前，坐了整整一天。

陆秋对父母的很多了解，是在自己所受的惩罚中，被迫懂得的。

“其实他们同意我去上六中或者同意我报考江州大学，更像是一种乐趣吧，观赏一个自以为获得了自由的宠物，然後在它最开心的时候，再抓回去。”

陆教授和陈教授的人生成就很多，他们对自己的成绩自傲了大半辈子，他们要陆秋优秀，这样陆秋才有资格站在他们身边，但他们不允许陆秋脱离掌控，这会显得他们很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