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玫瑰
“时先生。”时敬之应该是没想到闻命突然开口,他有些诧异地擡脸看向这个身材高大的黑发青年。
医生刚刚确认过他的病情,时敬之亲自把关,核对闻命的身份。
“闻命,二十三岁,隔壁区奥本镇青年,拥有一张德尔菲诺大区为期十年的工作签证。”
“他似乎从来没有上过学,一直在奥本小镇本地的渔场工作。”闻命不久前听到医护人员这样说。
北大西洋区的渔业捕捞需要严格的职业证书,奥本镇虽然小,却是当地的重要码头,通往西北数百个小岛的航船都需要从这里出发。
奥本镇的青年喜欢留在本地从事与航海有关的工作,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外出谋生。
几年前联合政府出台了新的签证政策,相邻区域的居民可以凭借户籍证明换取工作签证。
三分钟前医生推门而入,一股净化装置过滤後的清冷空气卷袭进来。闻命擡起头,看到护士小姐们鱼贯而入,查体温记数据,例行公事地对闻命轻声询问:“头还痛吗?”
闻命直起身,他试探着,缓慢地摇了摇头,再低声回应:“很痛。静态不痛,动态痛。”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因此心情平和。医生早就说过,他需要静养。
护士小姐低身为他调整点滴的速度,闻命擡头看着透明的药滴滴落,阵阵钝痛伴着眩晕传来。
走廊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在门口床位的医生匆匆推门而出,他似乎遇到了什麽人,停下脚步同对方交谈。
闻命有些疲劳,他眨眨眼睛,等着又一阵持续性的头痛过去,再仰起脸同护士小姐道谢。
他很礼貌,对方善意地回答:“不客气。”
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一道阴影,闻命下意识向外望去。
护士小姐背对着门,闻命看不到来人的模样。但是他的心突然开始收缩,像是被什麽抓住了,嘎吱嘎吱挠着。
护士小姐在问他要不要吃营养餐丶窗外有病人家属匆匆走过留下嘎冷嘎冷的车辙声丶隔壁似乎开了病房门有孩子家长在低声念童话书——所有的声音和面容都变模糊了,在这一片苍白寂静中,闻命听到门口传来清晰的谈话声。
医生站在门口,没有进门,有只言片语漏进来:“……头部受到了冲击,现在有阵发性头痛,五感失调……”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上门把手,伴随着轴承扭转的响声,闻命听到对方清冷的声音:“嗯。”
下一瞬,一个身形高挑的清瘦男人推门而入。他身穿一身挺括的工作制服,衬衣扣子扣到最上方,臂弯里挂着黑色西装上衣,手提一把长柄黑伞,逆着光缓步走来。
闻命不知道为什麽,身体突然定住了。他听着那阵缓慢地脚步声,心里一阵狂跳。
那人真的瘦,影子在地上拉出长长细细的一条,等看清那个人的脸,闻命的心怦然一跳,他张开嘴巴,失了言语。
对方走至闻命床前,将带着雨珠的雨伞递给身後的助手,再缓慢接过一束花,放到闻命床头。他认真摆弄花束,摆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然後直起身。
做完这一切,他才看向闻命,轻轻一点头。
闻命听到助手开始讲话,自己同对方问好,表示感谢,可思绪还是飘的,他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
他记得自己心怀忐忑地叫他:“时先生——”
“Authur。”时敬之打断他。
闻命一愣,接着露出微笑,略带愧疚地轻声说所:“抱歉,我以为那样称呼您,会表示我的礼貌。我想说,原本应该我先去拜访您的!我……感谢您对我的救命之恩!嗯…Arthur。”
他讲这个词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尾音轻颤,仿佛是把整个词都在喉间含了一圈,斟酌再三才吐露出口。
时敬之不置可否,就当接收了这份道谢。
闻命没有在意,他的头很痛,许许多多凌乱的片段充斥在他的脑海中。好在护士小姐们的闲言碎语间漏出过他想捕捉的信息。
Authur,他说他叫Authur。
是他。
是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