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仔细想想,是谁作出的预言,是谁断定那夜出生的男婴中会有祸星?而让这些男孩儿以各种缘由死去的人,又会是谁?”
于闲说得情真意切,脸上愤恨毫不作假,且越说越气,胸膛剧烈起伏。
“想必大家都想到了!”
“要我说,那个灾星,那个祸害世间的魔头,根本就是占星台!”
于闲振臂高呼,在法器加持下,声音完全盖过他人。
人群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过去,都开始看他贴在车外的那些纸。许多人不信他说的,大吼说道:“谁知道这是不是假的!”
“就是,你们是白玉京的人,和那姓步的姓闻的是一夥的,为了帮他们脱身,指不定造假!”
“造假?造假你是我大爷!”徒无遥把于闲从扩音法器後拉开,站上去跟那个说造假的人吵起来,“若是不信,不妨和我走一遭,我亲自带你过去看府衙那些档案卷宗,教你将那白纸黑字看个清楚!”
她的眉宇依旧妩媚又英气,但语气不复如常,端的是咄咄逼人。马车就此停下,没有继续往前,人群如潮水般涌过去,争着去看贴在马车四面的东西。
东和在东山界碑後见到这幅画面,立时捏出一个幻术,拂尘一扫,把闻灯等人带进附近的密林里。
“大人!”
“二少爷,三小……三少爷!”
林中窜出几个人来,小盛和赵叔冲在前面,神情又急又忧,来到闻灯等人身前才堪堪刹住脚,细细端详他们,恨不得把人翻来覆去检查一遍。
“别打招呼了,快来这里!”北苍望羲低吼说道,一手拉起一个,施展御风术往密林另一头跑。
同时还不忘有理有据地催促:“现在的人反应可快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两件事,快些,快些!”
无人多言,一行人在林间疾行,晃眼来到小溪旁。闻家的云舟停在此处,闻行意和北间馀已在里面。
东和道了声他去看顾马车上的白玉京弟子,匆匆折返回去。闻灯这才有空对北苍望羲道:“这次真是多谢了。”
“用得着说这些?”北苍望羲给了闻灯肩头一拳,把他推上云舟。
他和小盛丶赵叔都不上云舟,守在林间以防变故。步绛玄上去後,门扉合拢,云舟升向天空。
这是一艘可载四五人的小舟,舱房南面开门,东西两侧置榻,北面是个圈椅,中央有一桌案。如今恰恰载了五人,虽不至于拥挤,但空处并不多。闻灯在步绛玄身侧坐下,对面是闻行意和北间馀,闻清云独自在一侧。
时间很紧,不容寒暄,北间馀直接问:“你们是什麽打算?”
“先往北。”闻灯道。具体的计划他和闻清云说过,便不在此多提,话锋一转,说道:“大哥丶二哥,你们回去,不必陪着我们。消息定然已经传到金陵,你们若都来护着我,闻家其他人怎麽办?”
旋即看向北间馀:“师父亦是如此。师父留在神京,白玉京便是八学院中最强的,其他人才不敢来犯。”
他句句在理。
屋室内静谧一刹。
闻灯不由担心他们不答应,寻思着再说两句,听见北间馀开口,话语里满是感慨:“徒弟大了。”
“我其实还很年轻。”闻灯一听这话,便知他做下了决定,故意说得一本正经。
“那就送你们到城外吧。”北间馀笑着看了看他,叹道。
和他坐在同一侧罗汉榻上的闻行意板着一张脸:“我们本就在城外。”
北间馀一时忽略了这点,摇摇头起身:“那就送到这里。”
他振袖开门。
风呼啸着灌进来,将所有人的袖摆和头发都吹得翻飞。北间馀迎着风,神情极认真:“白玉京会一直在你们身後。”
“我们不会一去不回的。”闻灯敛眸复又撩起,定定说道。
北间馀先一步走出云舟。闻行意塞了一个空间法器给闻灯,叮嘱数句,才和闻清云一前一後离去。
向南开的门再度合上,屋室内唯馀步绛玄和闻灯。
他们从邙山回神京便是坐的这艘云舟,对这里的一切都不陌生。闻灯支起罗汉榻後的菱花窗,将头伸到外面,远远望了那几人背影一眼。他沉默片刻,回身对步绛玄道:“亲爱的,我们要开始亡命天涯了。”
说这话时闻灯弯了一下眼,左手撑在榻上,右手向步绛玄靠近,触碰他的指尖。
步绛玄反手将闻灯的手扣紧,而轻舟行过东山,漂向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