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跳在不久前和秦见意外亲了开始就变得很快,一直没慢下来过,在他刚刚说出复合一词後速度更是空前绝後。
藏在桌下的手紧紧绞着袖口的布料,齐月嘉现在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一如当年秦见向他表白的那晚。
或许当初,秦见也是这种心情。
两个人中间隔着一张桌子相对无言。
秦见迟迟不回答,齐月嘉感觉自己的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刚刚吃下去的那块秦见喂的叉烧在里面撞来撞去,让他莫名感到有些反胃。
在他忍不住干呕以前,秦见终于开口:“你还喜欢我?”
齐月嘉垂眼看着桌上的东西,点点头,轻声反问:“你呢?”
“……”秦见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筷子,没有回答。
齐月嘉知道让他回答这种问题有些困难,所以也没执着要个答案。刚刚因为过度紧张而産生的反胃感已经消失,他低着头抚平刚被自己揉皱的袖口,道:“我知道有点突然,但是……”
“……我也是。”
他的话被秦见打断。
齐月嘉有些怔愣地擡头,秦见像他刚才一样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东西,两秒後又低声说了句:“我也还……喜欢你。”
“但是,”秦见继续说,“我觉得我们现在不能……”
他的话说到这里停了,也不知道是在斟酌用词还是有些不忍心说出下面的话。
齐月嘉只当秦见是拒绝了,他低着头,手指又开始不自觉绞着衣摆,两秒後小声说:“知道了,我待会儿就走。”
说完他拿出给自己点的那份肠粉,还没来得及吃秦见就说:“你知道什麽了?我的意思是说,现在不行。”
闻言齐月嘉擡起头,秦见看到他眼眶微微发红。
他沉默了一下说:“这麽点事你至于哭吗?”
“我没哭。”齐月嘉收回视线,夹了一筷子肠粉送进嘴里,等咽下去之後才说,“那就是,过段时间可以?”
秦见嗯一声。
齐月嘉不说话了,安静地吃东西。
人都是会变的,五年前是一个样子,五年後又是另一个样子。
从当初他们在火锅店碰见到现在,一共也就过去了一两个月的时间。在重新取得联系的这段时间里,他们还没有机会去重新了解对方。
五年前齐月嘉刚毕业,是个头脑一热什麽都可能会做出来的年纪。那时他倔犟到有些冥顽不灵,也不会考虑一句话自己说出去会産生什麽後果,做出某个选择的原因只会是当下的齐月嘉想这麽做。
——分手亦是如此。
那时候他很羞于和人提起自己的家庭,他怕被可怜,所以除了从小就一起玩的严寻以外,再没人了解他是怎麽被推来推去地长大的。
人们都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别人,齐月嘉也不例外。
所以他从来都不会在秦见面前提起自己的父母,秦见也没问过,毕竟他们刚在一起不久,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
後来齐勉赌博欠债,催债的电话打到齐月嘉这里时他也不肯告诉秦见,哪怕秦见已经发现了不对劲,但不管他怎麽追问齐月嘉也还是执拗地不肯和他说。
秦见知道自己肯定问不出来了,所以直接去找了严寻。
他很无赖地对恋人最好的朋友用了平常工作时会用的套话的手段,从严寻的讲述中窥见了齐月嘉漂泊无依的童年。
所以虽然很生气齐月嘉什麽都不和他说,但他还是舍不得说重话。他尽量冷静地说让齐月嘉不要给钱,赶紧报警。
而齐月嘉生气的点在于秦见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去问别人有关他以前的事,他还没做好准备让秦见知道。
所以他们吵了一架,冷战几天之後齐月嘉主动提出分手。
他们刚分手不久後的那个冬天,有些讨债的已经找到了齐月嘉家里。虽然那些人并没搞什麽父债子偿那一套,发现他不是齐勉本人後很快就离开了,但齐月嘉还是搬了家。
因为不想麻烦别人,所以他一直自己忙前忙後。
紧绷太长时间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再加上那两天一个人搬家很累,所以在新家住下来的当天晚上齐月嘉就病了。
那晚夜空有零星几个雪花飘下,他发烧烧得浑身无力,吃完药在床上等药效发作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句话:是我错了。
之後他就陷入想找秦见认错但又低不下头的困境,一直想着过两天再说过两天再说,结果一晃眼就过去了五年。
“所以是要重新开始吗?”齐月嘉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重新了解对方,然後再重新……表白在一起?”
秦见看着他,两秒後有些答非所问地说:“这些年你变了不少,我都快不认识了。”
“……”
齐月嘉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点点头,“好。”
是的,这五年来他变了不少。
他已经到了当初和秦见认识时秦见的年纪,虽然没有像当时的秦见那样读万卷书,但齐月嘉这些年里行了万里路,他们分手的第二年他没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七天。
所以秦见那句“现在不行”的意思是,让齐月嘉多给他一点时间,他想要重新了解一下现在这个变了很多的齐月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