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言心不安理不得,想着回去之後,一定要找人来给兰母家装上暖气,以确保以後每一个冬天都能暖和的过冬,也不必在床底下烧柴火,免得烧到被子,烟味也不好闻。
“哎呀不用,等明天我再替他收拾就好了,”兰母弯着腰,铺好床,转头随口问宋嘉言,“孩子,你是不是结婚了呀?”
宋嘉言眼睫微垂:“嗯。”
兰母笑了笑,牙口很白,说:“我就说嘛,看你带着标记,应该是结婚了的。你和其他人走散的事,有没有告诉你的alpha?你手机丢了,打不通电话,他应该很担心吧?要不要借手机给你打电话报个平安?”
“啊……”宋嘉言根本就没背过陆庭颂的手机号,他忽觉心虚,下意识就扯谎,“已经打过电话了,借的小兰的手机。”
“打过就好,”兰母絮叨说,“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与家人保持联系,不然他们会担心的,像兰星宸,去到外面上大学,周末有空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打过去还不接,我有时候就会胡思乱想他是不是在外面出什麽事了……”
兰母的声音逐渐远去,宋嘉言神思游移。
爸爸有没有告诉陆庭颂他出事了?如果陆庭颂知道了,会担心他吗?打不通他的电话,会着急吗?
宋嘉言不知道,他低头往自己的无名指看去,空荡荡的,什麽都没有,自从搬到新家後,他就把婚戒收了起来,没再戴过,他表现得对这段婚姻漠不关心,不会主动去维系夫夫之间的感情,更不会去关心陆庭颂什麽。
如果陆庭颂遭遇了绑架,他也不会跨越千里去救人,因为自有人会比他更担心陆庭颂。陆庭颂的家人,陆庭颂的朋友,唯独不会是陆庭颂的妻子。因为他的妻子不爱他,不在乎他。
可是陆庭颂喜欢我啊。
喜欢一个人,就会不自觉的牵挂。
我出事了,他一定会担心我的吧。
至少要担心一下我的脸和身体。
要不然他以後就找不到我这麽可爱的Omega了……
他会担心我,我却不会担心他,这是否对他有点不公平了呢?
我说不想喝酒,他就打电话给宋宇伦,算是为我挡了回灾,尽职尽责的做了个好丈夫。
我作为他的妻子,应该有点良心,担心他一下吧。
唉,陆庭颂这个奇怪的alpha,干嘛要喜欢我呢,喜欢我,却不叫我背他的电话号码,害我连报个平安都做不到。
告诉你酒店名字有什麽用呢,有本事在我身上装个定位器啊。
唉……
宋嘉言些许惆怅,他现在一想到陆庭颂就惆怅,陆庭颂突然闯入他的生活,在白色草稿纸上优雅强势的着墨,叫他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四面八方都惆怅。
有点讨厌。
可宋嘉言又好希望陆庭颂担心他。
他被关在漆黑的屋子里时,想得最多的就是陆庭颂。
因为他没有毛毯,所以只能想陆庭颂。
如果陆庭颂来救我就好了。
如果我的alpha来救我就好了。
他这样想着。
然後,陆庭颂真的来了。
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时候。
带着他想念的,熟悉的,偷偷沉溺的迷叠香。
他和兰母在房间里说话,忽然听到有人在外面喊兰母,兰星宸就恰时进来对兰母说:“妈,村长喊你。”于是他就跟着母子俩出去迎接,看看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兰家的院子不大,走几步就到院门口了,白炽灯上有个倒挂式的喇叭花灯盖,灯似乎老旧了,只着照亮了屋檐下的那一块走廊,院外黑漆漆的,有一辆揽胜的车灯照进院子里,比白炽灯还明亮刺眼。
院门的铁栅栏有一米五高,只到陆庭颂的胸膛,男人站在简陋的院门中央,站在华贵的车子面前,站在两盏车灯的间隙,身躯颀长挺拔,姿态沉稳,就连打斜的影子也无端可靠,陆庭颂的眉目在黑暗中显得朦胧,却又被夜雪映衬得英俊,深邃的蓝色眼眸一眼就锁定住了瘦小的宋嘉言。
看到陆庭颂的那一刻,宋嘉言人都是懵的,傻傻地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看着他的alpha。
沾了淤泥的黑色皮鞋陷在雪地里,身後跟着沉重的脚印,风衣衣角也潮湿,陆庭颂不远千里前来,整个人仆仆风尘,他头发雪落满头,眉眼黑沉,朝宋嘉言招了招手,声音划破黑夜,送到宋嘉言耳朵里,低磁而有力,如优雅琴弦在凌凌弹奏。
“嘉言,过来。”
夜里有雪,有风,宋嘉言感到冷,眼眶却忽然发热,他不明白他的丈夫为什麽会突然出现,他只觉得惊喜,然後是无尽的委屈,他下意识想亲近陆庭颂,他一步步朝陆庭颂走去,却嫌慢,于是跑了起来,跑到他的alpha面前时,又生生停下。
他微喘着气擡头看陆庭颂,心怦怦地跳,眼里带着星星,明亮润美的眼睛越来越红,眼底好似有很多东西要溢出来,却又勉强忍着,等着人来接。
“你……你怎麽来了……”
宋嘉言没穿外套,衣服裤子也不是自己的,白色毛衣套在身上很宽大,裤子也不合身,黑发散落遮住耳朵,脸好像瘦了一圈,苍白而憔悴,陆庭颂微微叹息,伸出双手,分别扣住他的後颈和脊背,把他带进了怀里,“当然是来接你回家。”
雪落在两个人头顶和发梢,宋嘉言脸埋在他怀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感受到了alpha熟悉的气息,继而这两天所承受的,积压的,那麽多的,很多很多的後怕和委屈,都在这温暖中轰然爆发。
他实在忍不住,心里特别难受,就想要人来安慰,即便是陆庭颂也可以,这个时候,也只有陆庭颂来找他了,陆庭颂居然来找他了,宋嘉言很没出息的发出哽咽,他好软弱的哭,眼泪如同潮水一样倾泻,哭湿了眼睛和陆庭颂的衣襟。
他紧紧抱住陆庭颂,声音凄切地哭着,好像找到了孤独旅途中的引路星,又或者,是陆庭颂口中所说的靠山,陆庭颂敞开的怀抱来得及时,他心中胆怯寂寥,跌跌撞撞躲了进去,就再也不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