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林晖侧头看着床上了无生息的穗岁,并未回答。
黎岄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该说什麽?这的确是她做得出来的事情,神官们不了解她,所以才对她有诸多怀疑,也是正常。如今真相大白,以後她哪怕再无灵力,在这神宫中走动也不会因为身世被其他神官诘问了。”
姜林晖却愣在原地,黎岄还在说什麽以後?他是受的打击太大,不愿意再从自我欺骗中醒来了吗?
他试探地问:“你想起孽海中的一切了吗?”
黎岄无措地摇头:“只大约知道禾山是我元神所化,但不知她用了什麽方式把我的那段记忆除去了。”
“那你应当也知道你给她神骨的时候……把她的根骨重塑了。”姜林晖艰难地斟酌着用语,“把神骨还给你,相当于……她……”
他还是没办法把这句话完整地说出来。
黎岄却误解了他的意思:“所以她现在这样无法醒来,是因为受了鲛魔血脉的影响,离开孽海被反噬了吗?”
给鲛魔的禁制是他自己下的,黎岄知道破除它的关键在哪里,可问题就出在穗岁没有自己的本命武器。
他偏头想了想,忽然划破了自己的虎口,将血液喂到穗岁口中。
“你做什麽?”姜林晖骇然,“她已经不算真正的鲛魔了,不会受那禁制的影响。”
黎岄看着穗岁顿时恢复了几分生气的脸色,忽然轻笑一声:“对,我怎麽没有想到这一点,如今我体内灵力恢复得太慢了,不足以支撑她修复经脉,但我毕竟是天道的化身,这血对她伤势也是极有用的。”
“你把血抽干都没用。”姜林晖忍无可忍,一把抓住黎岄的手,将他从床畔拉起来,“别疯了,穗岁死了,扶桑亲自提点她的,只有你杀了她,才能把神骨安然还给你。”
而如今他元神归位,便说明穗岁的计划成功了。
他再做什麽,也换不回她了。
“但我杀不死她的。”黎岄语气还算镇定,耐着性子和姜林晖解释道,“我已经向壬曲歌求证过了,鲛魔一族确实只有伤至逆鳞才算真正的死亡,阚南荀不也是从她这里得了壬风眠的弱点才一击成功的吗?”
“……”
“穗岁亲口告诉过我,她的逆鳞在锁骨之间,我也是算好这点才将箭射于心口处的。”黎岄蹙眉道,“你们不该把我完全隔绝在计划之外,哪怕不需要完整的元神,我也可以诛灭鲛魔一族。若是知道她背後给你们打探消息的事情,当时就不必为了稳定军心强发这一箭,穗岁也不用额外受这些苦了。”
“你还知道去问壬曲歌,怎麽不多问上几句!”姜林晖忍不住吼道,“穗岁是鲛魔和人族的混血,鲛魔的特质在她身上本就不多,她根本没有逆鳞。黎岄,你醒醒吧,她那都是骗你下手的谎话,你别再拖着她了,给她一个体面的神陨礼吧!”
黎岄冷着脸起身:“该醒醒的是你吧。枉你昔日与她关系这麽好,为何就是不愿意相信她这一回?你若是嫌一次次往我这边跑麻烦,那就不劳烦你了,我再找别的医官过来。”
他对姜林晖下逐客令道:“既然不愿意救,就出去吧,她现在还需要好好休息,我不想和你在这里吵。”
姜林晖深呼吸了两次,终于冷静了些。
他看向黎岄,因为恢复了七情六欲,他的情绪起伏明显也更像个普通人了。
穗岁,姜林晖心想,你若是真的还能醒过来就好了,这样鲜活的黎岄,你看到了得多高兴。
然後他在黎岄肩头拍了拍,说:“明日我再来看你。”这才走出了储宫。
黎岄没有与他再多说什麽,又坐回穗岁身边,将她方才用来给姜林晖看诊的手放回被窝下。
喝了他的血後,她的状态看起来真的好了许多,手在外面放了这麽一会儿竟然还有些温热,这在之前都是不曾有过的。
黎岄欣慰地笑了笑:总算是慢慢好起来了。到时候他会将今天与姜林晖争辩的事情全都告诉穗岁,她听了一定会去用各种有趣的话去嘲笑他。
可随後黎岄又皱了皱眉,因为他掖着穗岁身侧薄被的手忽然触碰到了有些硬实的床榻。
她那样娇气,平日晚上睡那麽一小会儿都嫌弃他的床不够舒服,现在本来身体就不好,这几日一直躺在这里,岂不是哪里都不舒心?
黎岄破天荒地主动招来了几个神侍,让他们迅速把他床上所有用品全都换成了兄长殿内的规格。
他不曾有机会问问穗岁的喜好,但兄长向来对王嫂很好,按照他们的要求准备总是不错的。如果穗岁还有不满意的地方,等她醒了再细细询问,这一回他一定满足她所有想要的东西。
黎岄摸了摸手下柔软的床榻,看了眼身边似乎睡得很沉的穗岁,终于觉得心安了不少。
等灵力再多恢复一些,他要着手好好收拾一下储宫的前後两个院子,光有幻术也不像话,这样她就不用去羡慕兄长的银海花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好狠QAQ都在等乖乖女鹅死!!!
女婿元神归位本来情绪就不太稳定,还要被迫面对火葬场,直接疯了(亲妈笑
黎岄不是老房子着火,他本体就是啥也不懂,只觉得穗岁不一样所以得占为己有,现在才真的明白过来什麽叫喜欢,于是一下子被自己之前做的事情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