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墨眉竖起:“你不知道?”
穗岁仍然沉默地看着他,叫是十四先前对她多麽不喜,却也还是不得不在这双明亮得好像藏不进任何阴私的澄澈眸子里败下阵来。
他感觉自己方才的激动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地使不出力气来:“真不是你去向殿下告状,说先生故意不教你控制神相,想让你在西殿里泯灭天赋?”
穗岁终于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了,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我有那能力去和殿下说道,还和你们在一起学什麽啊?”
见他们仍是将信将疑,穗岁叹了口气,怪道:“你们不相信我便算了,是连殿下也要一同怀疑吗?他哪里会是因为我一句话就惩罚先生的人,你们总该比我更了解他吧。”
穗岁甚至很想再补上一句,在座的各位加起来,对于她做神影的反对程度,可能都不会有黎岄一个人多。
可是思及此处,穗岁忽地愣了一下,从眼前弟子们的反应里觉察到一丝怪异。
这些神影候选者们不相信她情有可原,毕竟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个不知怀着什麽心思的人族,又不曾与他们有过交流,先入为主地揣度她也无可厚非。
但从这一来一回的对话中来看,这些候选者们当真是在警惕着黎岄的态度。
“你们……”穗岁环视了身边,见无人回答她的话,反而一个个回避着她的目光而低下头去,不可思议地问,“你们难道在害怕殿下会因为我这样的人变了立场吗?”
无人回应。
她说对了。
一阵令人局促的静谧之後,大师兄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解释说:“抱歉,此事是我们不妥在先,但师妹以人族之身成神太过……罕见,大家也不知道殿下历劫时在人界究竟发生了什麽,做此猜测,也是关心则乱。”
是关心则乱,还是敬畏之外毫不掩饰的对黎岄的戒备?
大师兄这话说得破绽太多,完全解释不通他们方才躲避的态度。可穗岁也知道与新的同窗们初相识,彼此未知根底,实在不适合在这样的问题上追究下去,不然只会令人起疑。
于是她欠了下身,收起探究的神色,把此事轻轻揭过:“师兄说的是,弄清了缘由便好。总归这事因我而起,待先生回来,我自该向先生赔礼请罪。”
只要穗岁想,她在旁人面前时,向来是懂得如何拿捏好分寸的。简单的两句话,成功让方才有些紧张的氛围松弛下来。
穗岁抿着嘴笑了笑,露出唇边两个浅浅的笑涡:“那我现在要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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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後来大师兄只是把穗岁带到北殿的弟子宿舍之前,交代了些日常起居的事宜,便嘱咐她才受了罚跪应好好休息,等明梧先生回来後再作训练。
可穗岁并没有照他的话早早歇下,在知道明梧先生并不如自己需要跪上一日一夜後,她便算好了时间,到明梧的寝宫前等她回来。
明梧自当上贪狼主後,万年间再未受过这等处罚,受完罚後膝盖肿痛,她又拒绝了神农殿送药的好意,因此走得很慢,却仍在行走间保持着端庄的仪态。
于是穗岁远远看到明梧走来的时候,就忍不住挺直了腰背,静等在宫前向她行礼。
“我记得交代过弟子们让你早点休息的。”明梧这样说道,可脸上并没有因见到穗岁而意外的神色。
“我……从师兄们那里听闻先生受罚的事情,想来给您道歉。”
她方才说那些话固然有打破僵持气氛的意思,但所提及对明梧的歉意却不假。
“能力不足以控制神相是穗岁自己的问题,不仅害了成古先生受伤,还牵连到了您,所以我……”
“你可知我为何受罚?”明梧兀自打断了穗岁的话语,又自己回答道,“因为殿下说,我并未根据已有神影虚像的你制定特殊的训练计划,只是将你与寻常初学术法者混为一团,交给东西二殿就不再过问,实属对你不负责任,理当受罚。”
穗岁目瞪口呆,饶是心思多麽敏捷,也因明梧的话愣住片刻,才眨了眨眼找补道:“先生自然是为我好的,穗岁连基础的术法都用不出来,如何能驾驭好强大的神相之力。先生做法并无不妥,该与殿下说清……”
“你不明白。”明梧却又一次打断了穗岁,甚至听完她的话後,鼻中冷笑了一声。
穗岁:“……”
她这谦卑懂礼晚辈的模样真快装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初见明梧的时候,自己到底是怎麽就因为她干练清爽的打扮,就将明梧认作可以亲近之人的。
明梧冷笑後继续开口:“殿下罚得不错,因为我就是故意那样做的。”
穗岁惊愕地擡头看她。
“只是想不到你还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受苦的却是成古。”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师兄:他不过是个七百多岁的孩子啊。
没到十八岁的穗岁:我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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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女儿是在误解中对女婿慢慢改观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是感情流,但还是要交代一下剧情呜呜呜,就这几章女儿单打独斗,等确认身份以後就天天你侬我不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