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收住了笑。
顷刻间变故突发,一道妃色的灵力从他手中射出,往万家阵眼处袭来。
所有人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可几道灵力于空中汇聚,却像是被阵眼一同抽去,不见踪影。
同样不见踪影的,还有原本站在离幻象最近地方的黎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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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岁回到储宫後并没有见到黎岄,便想着先回自己的殿内调息,等他回来。
姜林晖在储宫外看着穗岁的举动,沉思片刻,留在了结界之外,并未上前与她说话。
他心里非常不安——而上一回这种不安出现的时候,便是在阚南荀下旨让黎岄去人界历劫之前。
他得在这里守上一阵,等主殿那边商量出个结果後才能放心离开。
可姜林晖越是等,心中的不安越是强烈,直到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疾步走来,这股焦躁的心情终于找到了着落。
“灾星。”姜林晖斜眼睇过去,恶狠狠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句,“你要干什麽?”
“让开。”阚南荀甚至没来得及讲究什麽官级礼数,见姜林晖召出神农尺拦在储宫门前,没好气地说,“真动起手来你打不过我。”
姜林晖眯了眯眼,十分不悦:“你叫我让我就让,还拿我当小孩儿呢?阚南荀,你最好对我说话客气点,我是打不过你,可除非你能保证你的家人还有蚩尤殿所有神官从此不会得一点病。”
“我没同你说笑。”
姜林晖笑了:“本掌医的威胁,也从来不是只吓唬人的。”
阚南荀闭眼,努力地把一腔怒火压下去,才说:“你如果真的是为了殿下好,就让神影出来。”
果然与穗岁有关。
“是殿下的意思吗?”
“不是。”阚南荀坦诚道。
姜林晖:“那我就不可能让你带她走,我不知道为什麽人族王室在找她,但我可以担保穗岁不会做任何对殿下有害的事情,她或许自己都不知道原因,不知者无罪,我就不可能让她从你的蚩尤殿过一手。”
“我何时说要带她去蚩尤殿?”
“哦,那你更别想把她带走,”姜林晖皮笑肉不笑道,“谁知道你又想着什麽法子来害殿下。”
“姜林晖!”阚南荀擡高声音喊了一句。
这千年中姜林晖与阚南荀明里暗里斗过无数次,可那几乎都是他单方面地挑衅和报复,阚南荀其实从来不把他当做什麽对手。
若是他没闹出什麽大动静,阚南荀就会弃之度外,不给半分回应;若是他偶然做出了格,他也会依循天规,以掌刑的身份公正地给予他处罚。
姜林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人真的被自己这样一个在他看来不知轻重的晚辈给气到过。
“你喊什麽!我说错了吗?”姜林晖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你以为的对殿下好,就是拿无数的规矩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他那时身受重伤,没有人能帮他一把也就算了,你还罚他去历劫,你知道殿下那时……”
“我怎麽不知道?”阚南荀气得笑出了声,“掌医这个身份是对你医术的肯定,可你的脑子呢,这麽多年长进过一点吗?撕裂元神压制喜怒哀乐,这种饮鸩止渴的办法亏你想得出来!”
“你……你怎麽会……”
“你当人人都和你一样?没有我看着,这消息怎麽可能瞒得到今日!我还知道殿下把舍弃的元神抛入孽海镇压,建立出不同的时空秩序,只为减缓鲛魔种族衍化的进程。”
姜林晖彻底呆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一直和我说吗?他是战神,可他也是个人!怎麽到了自己这里就由着他乱来?”阚南荀无药可救地看着他,接着说,“你有没有想过殿下那时切去元神後,留存在体内的情感从哪里消散?任何古籍上都没有记载过这种先例,你考虑过後果是什麽吗?”
“所以……你才那样着急把他罚下界去。”姜林晖喃喃道,“就是为了让仙使替他走一遭人间喜怒哀乐,将无处遁逃的七情六欲消散干净。”
“我若真要罚,至于在大战结束後过六个月才定殿下的罪吗?我亲眼看着他长大,我会不知道他是个什麽样的人?”
阚南荀骂完,浑身怒气拧成的劲瞬间消散。
他重重叹了口气,十分疲惫地说:“殿下坚持要一人前往人界寻找司乘。万家阵打开後我们发现司乘化身人皇柏修,还未来得及想应对的方法,殿下便被他不知用什麽术法召到人界去了。”
“什麽?”姜林晖惊诧道,“什麽术法能反噬到殿下!”
“林晖,让我带穗岁走。”阚南荀难得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恳求,“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还不多,我得赶在主神把此事告知衆神官之前把她送去人界。”
“……”
“扶桑亲自认下她为神影,那她对于殿下而言一定有不可取代的意义。”
姜林晖似乎仍在犹豫,可是身体却向一边偏了偏,露出原本挡着的宫门来。
阚南荀一步向前,正要伸手去推,门却先一步从内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