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道:“当然,这个日子确实是迟了些。但我问过阿伯,成亲着实是件麻烦事,要纳彩,要合帖,要请期,还要广邀亲朋。我的许多故旧,都在西都,要……”
梅川起身啐道:“谁急了!”
回到卧房,想起阿季方才认真的模样,笑了笑。
七月初七。愿那时大局已定。
睡意终于袭上来。
这一夜,安好无梦。
翌日,梁帝下旨,从邺城归京。
发生了这麽大的事,他已无心在此休养。
蔡公公被放出,仍在他身边伺候。
一番风雨。
衆人的脸上都不免戚戚然。
归来已不如昨。
太子在宫门口跪迎。
有京官站在皇舆前,毕恭毕敬地禀报着时疫的详情。京中百姓,给太子上了万民伞。皆夸其贤德。
梁帝看了眼太子,缓缓说了句:“老三,你瘦了。”
太子低下头,竟有些哽咽。
从小到大,父皇何曾问过他胖了还是瘦了。
父皇与他说话并不多,偶尔几句,也不过是问及政事。
这是第一次,父皇如此关心他。
梁帝回到文德殿。
周镜央和她的几个贴身仆役,被秘密关押在内廷监。
梁帝看到了偏殿的铁笼,问梅川道:“梅卿,这里头关着的是何人?”
“回禀陛下,是孙石匠。”
梅川向梁帝交待了孙石匠的事。
她略去了西宫苑的大火。只说,他是收养那孩子的人。亦是此番将塞北羊瘟引到京南集市的祸首。
离京之时,她嘱咐过小宫人,每日往铁笼里丢些吃食,留着他的命。待陛下回京发落。
梁帝沉默一番,喝下一盏苍梧。
“去,把那孩子,和孙石匠一起带过来。”
确定一下那孩子的身份,也好。
他将左右皆屏退。
梅川从腰间摸出锁匙,将铁笼打开。
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呆了——
孙石匠,七窍流血,已经死了。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刹,非常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