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空调开得很大,额上的冷汗顺着额角下滑,他推了推眼镜:“我知道你要解释什么,但我不需要了,我之前说得很明白。”
“我们除了同事关系,不会再有别的瓜葛,你的欺骗或者隐瞒,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他清楚看见陆淮川眼里闪过的懊恼和失策,虞连两颊的肌肉僵硬地抽搐一下:“这比我预想的提早了太多步,但我其实很庆幸,我要比想象中解脱得快。”
局面完全失控,陆淮川无比焦虑,他强硬拽住对方的手腕:“你为什么要用解脱这个词去形容我们的关系。”
虞连唇齿间呵出一口热气,反问说:“那不然呢。”
“我们认识三年了,虞连。”
陆淮川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他顿了一下:“三年了,我们不止是谈个恋爱那么简单,我们之间掺杂了很多身份,我们的利益,未来都是捆绑在一起的,我为了你我共同经营的公司牺牲了很多。”
虞连明确表态:“你是你,公司是公司,我在其中也有付出。当然,我肯定不会因为和你有隔阂而放弃寻青。”
陆淮川长腿一迈,乌沉的黑影紧紧压着他,把他逼进死角:“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我只用世俗的三观去判断感情,贞洁?从一而终?那太肤浅了,这对我不公平。”
虞连沉默两秒,他很快回答:“你不要用你的是非观去动摇我,我不评判你行为的对错,也希望你给到我基本的尊重,我们不适合做情侣,我们从开头就是错的,这种关系一早就该结束。”
他眼尾还残留有潮湿的泪渍,话到最末:“如果你还有误会,那我再说一次,我们不会发展成情人关系,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私底下上床打炮的关系,都不会了。”
他轻声说:“以后好好做同事,我们还是朋友,你也别太困扰,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绝杀。
陆淮川一瞬被逼红了眼,他几近崩溃地锢住虞连,捏得虞连腕骨生疼。
“松开了,淮川,”虞连的语气轻缓下来,“好聚好散。”
陆淮川纹丝不动,他埋低了头,盯着虞连衣领下那圈隐约的齿痕,是他先前蠢动和不甘的罪证。
他哑声说:“不要。”
“我不要。”
他微微屈下膝,堵着虞连,近乎哀声:“别这么对我,我不想和你撇清关系,虞连,我放在心上的人并没有几个。”
“只有你,我会对你好……”
他想留住他,竭力要去辩解,却词穷,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个:“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虞连讪然,目露疲意:“你以为你还有什么,我想要的你早就挥霍完了啊。”
陆淮川一愣,虞连趁机抽身出来,步伐稳当,去意坚决。
“再给我十分钟吧。”
陆淮川在身后轻声说。
虞连回过了头。
电梯无声上行,顶楼的门缓缓敞开,他二人走到酒店天台上去。
陆淮川抽出一根烟,给他点上。虞连接过,目光转向被霓虹灯光映射的五彩斑斓的城市天空,在灰蒙的烟雾里一切如梦似幻。
“连连。”
陆淮川叫他。
“嗯。”
虞连收回眼神,瞧着他:“你说吧。”
陆淮川的脸也飘忽地浮动在这场梦幻里,他嘴唇动了动。
隔了片刻,他轻轻地说:“我大学毕业后留在平港,做的第一份工作就是销售,三个月后我拿到第一份工资,除去房租水电,日常开销,刚好剩下一千五。”
他似乎在回答虞连先前的话:“一千五百块,是我那个时候拥有的所有东西。”
虞连没接话,继续往下听。
陆淮川又兀自说道:“那个时候我还很高兴,因为听说销售业绩是累加的,我继续干下去,好好努力,就能攒下更多的钱,一千,一万,十万,慢慢地我会有车,有自己的房子,能在偌大的平港站得住脚。”
他话到一半,走出去几步,迈上酒店顶楼的台阶。铂尔七十八层楼,足够俯瞰大半平港的夜景,钢筋水泥与现代科技堆砌出的繁荣的平港,像五彩缤纷的诱人糖果,人性的恶欲是难以剥开的棘手的彩衣。
他扭头对着虞连:“你不到这儿来吗,这里能看见大半个城市中心。”
虞连:“我有一点恐高,站在高处总觉得重心不稳,有种失衡感。”
陆淮川笑笑:“可我很喜欢到顶楼来。”
指尖夹着的烟烧到一半,虞连弹灭一截烟灰,那些细碎的粉末漂浮在空气里。
虞连喉口有些辛辣:“继续说你的故事吧,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连一分钱都没剩下,资产负数,但如果你在那个时候问我,我还有些什么,我大概会回答你。”
“我有一个光鲜靓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