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港的冬天天黑得早,赶上楼道间的灯几日前坏了,不过五点来钟,虞连家门前就摸不着一丝光了。
接连几日降温,今天格外的冷,程曜把西装脱了甩在肩上,鼻尖挂着热汗,胸前的衬衣布料湿了好大一片,黏着皮肤,让人好不舒服。
他眉头收紧,扯了扯脖上的领结,觉得冷又觉得热。眼前大门紧闭,冷森森的,黑黢黢的,程曜在门前来回踱步。
手机屏幕幽微的光打在他脸上,他眉眼垂下,睫毛轻轻动了动。
“我知道你在家,连哥,让我进去,我们聊聊。”
“别把事都窝在心里,别生闷气,不是你的错。”
“你开门吧,哥,开门。”
虞连通通没回应。半天前,没等程曜在婚礼上泄愤完,他被人拖拽着赶下台时已经不见了虞连的身影,座上只剩下那件皱巴巴的外套。
他快急疯了,到处找人追问,但哪个敢回答他。
他在酒店里瞎转了个把小时,找到西装内兜里静音的手机,才发现虞连走时已经留讯给他。
【小程,事发突然,人太多了,我先回家了。别冲动,也别找我了】
程曜悬起的心放下一些,最后一句读着又觉得不对味,像宣告诀别似的。
他眼皮一跳,急冲冲往虞连家赶,敲门,致电,里头都没反应。
程曜耳朵贴着冰冷的门板,门里面好静,连走动和咳嗽的人声都没有。
像一潭死水似的,没有活气。他原本恐怕虞连骗他,人并不在家里,这个危险的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先给程曜自己吓了一跳。
“连哥,连哥,你开门!”
程曜一下心急火燎,索性来硬的,哐哐砸起了门。动静吵得隔壁房的人受不了,先把门拉开了。
烫了一头红毛的卷发女人裹着厚厚的家居棉服,手里还拎着一只淘米的锅,从门里探出半边身子。
“你干什么的?”
程曜随口:“讨债的。”
女人噗嗤一声:“撒谎呢小伙子,我之前见你笑嘻嘻地进出过几次。”
那还问,程曜话一转:“大差不差吧,我讨情债。”
女人米也不淘了,眼睛有光,来了点兴趣,她凑近过来一些悄声说:“怎么回事?”
程曜拉开嗓门:“我做得不够好,人家要把我甩了,我不甘心。”
女人打量他几眼:“不应该啊,你瞅着挺帅的,不过也别太伤心,别吊死在一棵树上……”
“我这人认死理,就认这一棵树吊,别的不行。”程曜摇头,把话题拉回来,“阿姨,你家阳台封窗没有,我们两家挨得近,我得爬回我男朋友家去。”
“那不行,那多危险,你哪怕找个人开锁呢。”
“可以的,找人开锁太慢了,我怕来不及,我腰上绑根安全绳,干建筑用的那种,很容易就跨过去了,办法总比困难多不是?”
“不行不行,你昏头啦,整整八楼高哎,一会儿可别真吊死啦。”
“那我也认。”
他俩还在这头掰扯,虞连家的门倏然开了。天黑,房里没着灯,虞连的表情看不大清楚。
“小程,我刚才睡着了,我们单独聊吧,别太麻烦人家。”
程曜的眼睛尖,没等虞连再开口,一溜身上前,先把一只脚卡在了门缝里。
他拥着虞连进门,朝女人挥手:“阿姨,谢啦,他来接我了,我就不给你表演高空威亚了。”
这给女人看得一愣一愣的,砰一声邻居家的大门又关上了,她还迟迟没回过神。
程曜心里压着一股邪火,一进门脚朝后一踢,堵着虞连在玄关就亲上了。
他卡着虞连的下颌,咬着他唇瓣,撩他齿关,吮吻,掠夺和撒气的意图很明显。
虞连喘不上气,喉咙发出混乱不堪的呜咽声。程曜把人从颤抖直弄得浑身发软,才算是满意。
他伸手把灯打开,灯下互相照见两张狼狈的脸。
两双眼睛都盈着泪。程曜捧起他的手,紧紧揣在怀里握着。
他有些紧张,又有些痴怨,胸腔微震,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你要急死我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