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为什麽那麽突然?他无数次反思自己,是不是因为他太自私了,只顾自己上学念书,却没想过关照家里?
是了,原本,他要是不坚持上高中的话,他是可以去工作的,一个月有八百元的工钱。在他现在看来,八百元很少,但在当时,这个工资可以给家里补贴更多的钱,可以让父母少些劳苦,而不是从学费书杂费里省出来紧巴巴的十块二十块。
乡里那麽多孩子,没去上高中的多了去,父母不同意他读,他不怪他们。倒不如说,在那样的家庭条件下一意孤行念书,是他不懂事,是他自私。
这麽多年,他也试过给父母汇款,可一切都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他对此耿耿于怀。问过李德硕,李德硕说高一时没有富商来过。
那个说他不是亲生的,说能带他去见生父的李沛,在现实生活中连出现都没出现过。
在林瞻不知道第几次举起酒杯时,段星垂按住了他的手。
“林瞻,我困了,我们上楼休息吧。”
举杯消愁愁更愁,林瞻越愁越能喝,这半天也没把他喝倒,还能跟着段星垂上楼。
打开门一看,一张豪华双人床呈现在眼前。
“李德硕开的不是标间吗?”林瞻疑惑,难道标间不是两张单人床?
段星垂看着摇摇晃晃走到床边的林瞻,将房卡放好,跟上去,“……可能不凑巧,标间没了吧。我叫前台来换一间。”
“别,不用,”林瞻手指打架地脱下外套,搭在旁边的衣架上,“睡吧,这有什麽。”
是啊,这有什麽。
林瞻笨手笨脚地解扣子,摸索半晌,发现里面穿的是卫衣。
段星垂沉默地站在他身後,看着他毫无所觉地将卫衣丢在一边。
流畅的背肌线条拉伸舒展,腰线被收拢进裤腰,暖黄灯光下莹润的皮肤像是掺了料的蜡烛,引诱段星垂毒发。
“嘶……”漂亮的腰背忽然弯了下去,林瞻似乎在和什麽作斗争,不过很快放弃,回身叫他:“星垂,拉链卡住了。帮帮我。”
大概太疼了,他眼睛都含着泪。醉酒的鼻音像黏糊绵软的撒娇,衬得背後那张大床特别应景。
段星垂喉结滚动,“来了。”
林瞻试图解释眼前的状况:“不知道怎麽就,夹到了……”
段星垂视线落在拉开一半的拉链上。刚刚还将他目光拒之门外的裤腰在这里裂开一个小口,链齿咬合处的上方就是柔软的棉质布料。
浅蓝色,和高中一样的偏好。
他说过的,林瞻很长情。
“星垂?”
“……我在想办法。”段星垂不得不将语速放得更慢些。
这是现实,这是林瞻本尊,他不能做出格的事。他算过自己的胜率,如果老老实实按照定好的计划,告白的成功率可以高达百分之五十二,但要是现在就忍不住……
现在暴露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深呼吸,招呼林瞻,“过来些。”
林瞻乖乖凑过来,段星垂擡手去处理拉链时,鬼使神差擡头看了他一眼。
林瞻正低着头瞧他。不是在看他的手,而是在看他的脸。神情很专注,跟段星垂对上视线,还露出了一个堪称闪亮的笑容。
明明没有喝酒,段星垂的脸也有些烧了。
“你不要乱动,我慢慢来。”
“嗯,好,你慢慢来。”
刚碰过林瞻後腰皮肤的手掌现在还发着烫,段星垂耐心地处理着不懂事的链齿……不,应该说是很懂事的链齿。出于关怀,他得以,呃,只能时不时用另一只手去保护林瞻的家禽免受更多伤害。
“谢谢你,星垂,”林瞻得救後就刷一下让裤子下班了,“我要去洗澡了,明天还有活动,咱们得赶紧睡觉。”
两条又长又直的腿在段星垂面前晃晃悠悠地离开,听着浴室传来哗哗水声,段星垂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他开始质疑自己耍小心思安排大床房是否理智。
林瞻不介意和他睡一张床,林瞻说“这有什麽”。
好一个“这有什麽”,四个字让段星垂浑身的血液在短时间内往大脑跑了个来回。
他既欣喜于“这有什麽”,又痛恨它。
有什麽,有什麽?
“星垂,我好了。”林瞻不知道什麽时候出来了,沐浴露的香气跟着蒸腾热气兜头给了段星垂一巴掌,没把他扇清醒,倒是让他更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