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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出好戏（第1页）

第一章一出好戏

“沅希，你还是答应吧。”

不是很大的客厅，劣质烟味丝丝缕缕钻进喉头，纪沅希搭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眉头微蹙。

布满岁月痕迹的方桌下面堆了一堆烟头，烟雾缭绕间，坐在老式沙发上的男人咧着一嘴黄牙开口，语气诚恳，“沅希，算舅舅求你了，就答应吧！”

馀光瞥到桌上的通知书，烫金的“海城大学”字样刺痛纪沅希的眼睛，那是他答应过爸爸妈妈的，他抓紧不合身的裤腿，垂下眼眸小声开口，“舅舅，除了这个，其他的我都能答应您。”

夹着烟的手停顿，纪伟看着纪沅希的发旋，朝屋顶翻了个白眼，随後又变了脸色，用比刚才更加恳切的语气，语重心长道，“沅希，舅舅知道这是为难你了，那王东虽然老了点，可他对你是真心的啊，他之前还经常来我们家看你，给你买衣服玩具，还有好吃的……虽说你们都是男的，可这年头哪还有人介意这个的。”

鼻头发酸，纪沅希擡头看着纪伟，眼前水雾一片，他看不清舅舅的脸，滚烫的液体马上就要夺出眼眶，他赶忙低下头，沙哑道，“舅舅，我知道您想说什麽，可我不想，我要去上学。”

纪伟说的王东纪沅希之前见过，五十多岁，肥头大耳，每次来看他的时候，浑浊的细小眼睛都会不怀好意地盯着他，尤其是舅舅舅妈不在的时候，他会找借口让他倒水，粗糙的黑胖短手就有意无意抚摸纪沅希的脊背，让他很不舒服，而且听说王东之前玩死过好多人……

心脏砰砰乱跳，纪沅希用力摇头。

纪伟仿佛被外甥眼眶的泪水刺痛了，他偏头擦擦眼角，擡手用力拍纪沅希的肩，红着眼眶道，“姐姐姐夫去世到现在也快有十年了，舅舅可以说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说来舅舅也无能，直到现在也功不成名不就，没给你攒下什麽积蓄，你如果答应王东，时不时在他枕边吹风，到时候他会同意供你读完大学也不一定。”

胃里一阵阵发酸，纪沅希擡头抓着纪伟的手请求，“舅舅，我不要钱，我也不要王东，只要您同意我去上学就可以，我会努力学习，毕业之後努力赚钱养您和舅妈，我知道您们养我不容易，以後我挣的钱都给您好不好，求您……”

看着眼角猩红的纪沅希，纪伟突然心生不忍，“沅希，可是……”

趴在卧室门板偷听的女人按捺不住，拿着泛黄的手机发了条短信，揉乱头顶的枯黄头发，红着眼眶走了出去，然後一屁股坐在纪伟身旁就开始哭诉，“小希啊，不是舅舅舅妈不让你去，实在是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你舅舅这个没良心的，成天就知道赌，每天不到饭点不回家，吃完饭抹抹嘴拍拍屁股又去赌，不玩到半夜是绝对不回来的，我之前就劝过你舅舅叫他别去，可你舅舅不听，没日没夜的赌，这下好了，他在外面赌输了欠了别人一屁股债，那些人威胁他如果五天之内不还清，他们就要砍掉你舅舅一双手！”

纪沅希不敢相信，擡头看了一眼纪伟，仿佛在确认他舅妈说的是不是假话。纪伟愧疚的点点头，随後把头转向一旁。

李红勾唇一笑，流泪继续开口，声音哽咽，“小希，实在是苦了你，其实舅妈也不想管这个瘟神，可没办法，谁叫我们已经结婚了，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舅妈难道还真能不管他麽？”

喉头仿佛被堵住，纪沅希无神的摇摇头。

见纪沅希脸上有了松动，李红朝纪伟挤眼睛，走到纪沅希身旁牵着人的手再接再厉，“舅妈现在没那麽多钱，王东答应我们了，只要你愿意，他愿意把你舅舅欠的钱还上，还能额外再给你一笔，这买卖不亏啊，你难道真忍心看你舅舅被人砍断手吗？”

胸口像是被人划开了大大的口子，泛起密实的痛楚，自己就像是买卖物品，被李红三两句就卖出去，手掌抓住胸口，纪沅希摇头哽咽，“舅妈，求您了，我真的想去上学，那是我答应过爸爸妈妈的，您和舅舅对我的养育之恩没齿难忘，我对您发誓，我以後一定会赚钱养您和舅舅……”

李红在心里直呸呸呸，这小克星，不仅把他爹妈克死了，现在还想继续克她，她才不会供他读完大学！

纪沅希态度坚持，李红愠着怒意朝门口瞥了一眼，心下腹诽，怎麽还没来？

浑浊的眼珠转动，李红勾起嘴角，侧身趴在纪沅希瘦弱的肩上，用力捶他的背，哭诉道，“沅希啊，你怎麽那麽狠心，舅妈对你还是挺好的吧，没少你吃穿，舅舅也疼你啊，经常给你买玩具，你难道真的忍心看你舅舅断手断脚，生活都不能自理吗！”

纪沅希也哭了，他感觉背上火辣辣一片，李红简直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打他，他只能一个劲道歉，“对不起，舅妈，对不起……”

纪伟看着这涕泗横流的场面，欲言又止。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吼声和脚步声，纪沅希抱着李红还没回过神就听见门板砸得哐哐响，一道吼声从门外传来，“开门！给老子开门！”

李红心里一喜，朝门口看去，示意纪伟去开门。

脆弱的门板遭受不住猛烈的拍打，已经开始变形，好似下一秒就会被撞开，看着变形的门，纪伟咽了口唾沫，颤着身子站起来。

纪沅希下意识屏住呼吸，擡头看着纪伟，直觉告诉他，门外的人不会是善茬。

纪伟颤步走到门边，手刚抚上把手就被破开的门撞到一边，脑门被门板上的木刺划破，流出细小的血珠。

“纪伟！”李红尖叫一声，朝着纪伟跑过去。

“草你妈的，开个门都这麽慢！钱准备好没有”门缓缓打开，一个一身黑衣，手拿粗长木棍，手背刺着青龙刺青的人踱步走了进来，凶神恶煞的看着纪伟夫妻。

纪沅希被这巨大的动静吓到，眯眼朝门口看去，随後呼吸一滞，门外呼啦啦站了一帮穿着黑夹克的人，一溜的平头，手里还拿着长长短短的木棍，慢慢走进来，不怀好意的盯着他。

李红擦掉纪伟脸上的血，颤声道，“耀哥，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会筹到钱的。”

被叫耀哥的人啧了一声，不动声色观察房间四周，看到沙发上红着眼眶仿佛受惊的兔子一般的纪沅希，舔舔唇，扯了一下嘴角，回身把李红扯到一边，半蹲在纪伟面前，刺青手掌威胁的拍拍纪伟的脸，皮笑肉不笑，“老子给的时间到了，老子说了，五天後要是拿不出来，老子就要别的，再问一次，你今天能拿出来吗？”

纪伟好像还没从刚刚的剧烈撞击中回过神，嘴唇哆嗦着不知道说什麽。

耀哥耐心耗尽，擡头朝小弟示意，後面的小弟心领神会，点点头，转身从厨房走去，不一会儿就拿了一把锋利的菜刀出来，光滑的刀面把小弟的脸射得扭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