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画也一直悄悄看着秦约,但她看不出什麽。
秦约将军总是冷静的,理智的,至少在她面前如此,也如她劝说过她的话那般,她只有秦淮书一个儿子,并不在乎任何一个影子。
哪怕这个影子长得再像。
可她又惊奇发现,宋序在从容冷静,喜怒不形于色时,竟与秦约将军一样,眸子压的暗暗的,说话时语调波澜不惊,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她不熟悉这种感觉,因为在秦淮书身上,她从未感受过。
但她之所以怕秦约,便是如此。
她曾跟太後说过此点,太後说那是因为秦将军征战杀伐多年,自带煞气,无须多言,一个眼神便足以使将士臣服,使敌人畏惧。
太後还说,秦淮书领军风格很像她的母亲,他在军中也曾有“白袍冷面”之称。
那时嘉画听了惊讶:“怎麽会呢,我觉得秦淮书很爱笑呀。”
一点也不“冷”。
太後便笑道:“恐怕他只在你面前才爱笑吧。”
嘉画不太信这个说法,她的确未曾见过太後口中描述的那样的“秦淮书”,所以遇见宋序後,除了那张容貌,宋序过于淡淡的性子也并没有让她觉得哪里像。
但今晚,她竟有些迷茫了。
“若非我与你相交甚久,真是要怀疑,你当年诞下的其实是双生子了。”太後笑了笑,请秦约落座。
然後问嘉画:“他叫什麽名字?”
嘉画回过神:“宋序。”
“姓宋?父亲也姓宋麽?从小就姓宋?”
嘉画愣了下。
秦约挑眉:“太後,您要问什麽呢?难道要证明他非父母亲生,而是秦府丢弃的?”
太後忍不住笑:“好嘛,还不允许我好奇了,我可没有真说你抛夫弃子的意思……对了,叶侍郎也进宫了吧?”
“是,臣与他一道来的。”
“那你早些去吧,免得叶侍郎在心里抱怨我不放人,把你从他身边拘走。”
秦约是朝廷命官,因此不必与太後皇後以及命妇女眷一起,而是要同其他大臣一般,去扶江殿先拜见皇帝,之後吃宴也是跟朝臣同坐。
皇帝很贴心,一直以来,这种进宫赴宴的事,都是专门给他们夫妻安排坐在一起。
向来不善言辞的叶清叶侍郎,平日里面对同僚或调侃或讽刺,常会不知所措地红脸或生闷气,到了这样大场合,坐在妻子身边的他,却反倒擡头挺胸,扬眉吐气了起来。
但凡有人拿他们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叶大人不仅不反驳,竟还洋洋得意。
不过难听的话却是没有,当着秦约的面,无人敢胡乱置喙。
只是在背後,群臣都会笑叶侍郎是个怂包,被女人治得服服帖帖,像他这样怯弱的性子,只怕哪天秦将军当面领回来个男妾,他也不敢休妻。
叶大人听见了这话,却丝毫不恼,而是一本正经道:“若真有那一日,我休了我自己,不过我与将军夫妻恩爱,不会有那一日。”
引得衆人发笑。
只是他们若知,佯装淡定的叶大人回府後会将这些同僚笑谈一一说给妻子听,同床共枕时,为这些哭得眼角通红,只怕要笑得更大声。
太後与秦约乃闺中密友,知道的要多得多。
她知道秦约的丈夫是个什麽性子,所以才说让秦约早些过去。
秦约颔首:“那臣先告退。”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宋序,才迈步离开。
太後说:“画画,你待会儿随我一道去华灯殿,受女眷拜见,让……他跟宫人们在外面候着,等那边戏要开场了再带上他过去。”
左右不过一炷香,太後已忘了宋序的名字。
“娘娘,我不想去华灯殿,去那拜见您的都是一二品的诰命夫人,尊贵辈分都高,我只是郡主,年纪也轻,按制不能受她们的礼,从前还小,如今大了,再这样便要被骂恃宠而骄了。”
“有哀家做主,谁敢骂你?”
虽如此说,太後也知于礼不合,倒也没有勉强:“既这样,你先去听雨阁戏台那边吧,皇後会先皇帝一步带皇子过去,你同他俩玩着。”
赵子越虽是唯一皇子,却还未受封太子,因此只以皇子身份与群臣在扶江殿见一面,听听贺词,不会同皇帝一起接受朝拜。
“是。”嘉画应声。
满江亲自送着嘉画出来,到了宫门外,只停着一顶软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