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画默不作声,摇了摇头。
陆珩欲言又止,忍不住再劝:“郡主既是监军,那不能不顾自身安危,还是要为大局考虑。”
这话倒是有用,勉强让嘉画寻回了一丝理智。
她垂眸望着宋序苍白的脸,想着这一仗是一定要打赢的,她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崩溃。
“……我应该怎麽做?”
陆珩道:“单独营帐已准备好,郡主先去营帐歇息,让军医检查一番,其他事随後再说。”
嘉画沉默片刻,点头。
“好,把宋序送去我营帐内,我要陪着他。”
陆珩本想拒绝,他怕假死药时期到了,嘉画发现真相,让军中眼线察觉异常,可他转念一想,保不齐不等宋序恢复,车兰已按捺不住,率先发动了。
于是他没拒绝:“行,正好我吩咐士兵准备的棺木到了,郡主不在意,就在你处停灵。”
他唤来几个士兵,士兵擡起担架,宋序的手从担架上无力地垂落下来。
嘉画蓦然僵住,盯着他腕骨上那串佛珠,血液仿佛在一瞬逆流。
“郡主。”
见她发呆,陆珩不禁喊了她一声。
嘉画猛地擡头,望着他不语。
她的反应让陆珩惊了下,但又觉得正常,继续道:“我带你过去营帐那边。”
嘉画不声不响,跟在他身後走出大帐。
她坐在新的营帐内发呆,这个营帐比大帐小得多,将士运了棺木进来便占去一半的地,其馀地方只够摆上一架屏风,一张床榻,一个火盆。
她望着士兵们将宋序擡起放到棺材里,正要盖上棺盖时,她几乎与陆珩异口同声。
“别盖!”
陆珩似乎愣了愣,嘉画目光流水似的不经意滑过他,而後起身来到棺材旁,扶棺而立。
“我要时时看着他,不必封棺。”
陆珩吩咐:“听监军大人的,弄好都出去吧,让军医来,再给监军大人准备膳食送来。”
士兵领命退下。
大夫来後,嘉画任由大夫检查了一番,过程中她不由几次皱眉,疼痛这会儿才密密麻麻浮了上来,钻入骨髓,疼得她不停吸气。
大夫收了手:“还好,腿只是脱臼了,没有伤筋动骨,敷了药休养一段时日就好,不会有什麽大影响。”
陆珩不免松了口气。
他对嘉画道:“郡主,过两日我派人送你回白鸦城帅府,这里不安全。”
嘉画颔首。
陆珩走到门口,又回头道:“郡主……也不要太过伤心了,说不定……”他顿了下:“说不定,世上真有起死回生呢。”
听起来只是安慰的话,连大夫也只是苦笑。
“陆将军是怕我想不开吗?”嘉画摇头,“不会。”
陆珩忙道:“那就好那就好,有什麽需要郡主尽管开口,千万不要做傻事。”
他同大夫离开了。
营帐内安静下来,嘉画踮起脚,因怕疼而不敢受力,慢慢挪至棺木旁。
她伸手握住宋序的手,摩挲着他腕上那串十八籽佛珠有些发怔。
陆珩的反应正常,但在她眼里并不正常。
因为一直以来,他比她还要更早坚信,宋序就是秦淮书。
既然如此,宋序身亡,他怎会如此冷静?
若真相并非她所看见的,那陆珩不肯实言相告,也必然有其原因,且这个原因一定也有宋序的参与。
她轻轻摸着宋序的脸,虽感知不到生气,却也不像那日……那日……秦淮书死在她怀中那般,冰冷,僵硬。
她握着宋序的手放到脸畔,忽然想起她送他手串的那晚。
他曾对她说:“我不会死,你也不会失去我,哪怕有朝一日,你听到我的死讯,也不要信。”
她眼角滑下一滴泪,亲吻着他的手心。
所以,秦淮书,你并没有死,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