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画什麽也没说,只忽然伸手环住了他腰,靠在他身上。
“宋序,我想要你好好活着。”
宋序一怔,抚了抚她头发,然後弯腰将她抱起来,径直回到寝殿。
他将她放在暖炉旁的榻上,将她发凉的手裹进自己手里:“冷不冷?”
嘉画摇头:“我只是心里烦闷,不是为了冻死自己。”她低头看了眼斗篷:“很厚的,而且,酒也能暖身。”
宋序盯着她,眉头皱得紧。
嘉画不由笑了下:“干嘛?这麽凶。”
宋序叹了口气,将她发丝轻轻拨到身後:“你是不是和皇上说……你愿意和亲?”
嘉画呆住,她还什麽都没说呢……不过她和秦淮书从小一起长大,他太了解她了,什麽心思都瞒不过他。她虽早知这一点,却忍不住惊讶于秦淮书即便忘却前尘,似乎还是能轻易看透她。
“笨蛋。”宋序认真道。
嘉画回过神,不悦蹙眉:“你才笨蛋!你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麽情况……”
“我当然知道。”宋序打断了她。
他坐到榻上:“不要管那个车兰太子是怎麽想的,任何时候,一个对大希有蚕食之心的国家,都不会因和亲而放弃野心,你若去和亲,只能白白成为牺牲品。”
“哪怕和亲能为大希争取到三五年的和平,我也不算白白牺牲……嗷——疼!”
嘉画捂着额头瞪着宋序,方才他擡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儿。
“知道疼了?”宋序将她手拿下,自己帮她轻轻揉了揉,“和亲吃的苦比这那是千倍万倍的。”
“这不一样。”
“是不一样,我还说少了。”宋序眸底压着情绪,“……固然和亲能换来三五年和平,这三五年间,大希发展实力,车兰等国难道就闲着?南境虽耗了许多年,兵力有些不足,但秦淮书当年驻守南境,亦用几十场胜战大伤了他们的元气,如今的大希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我知道,但有且只有一战之力……万一输了呢?”嘉画在榻上坐直了,杏眼大而明亮,盛满了忧色。
“那就赢。”宋序定声。
嘉画一愣。
宋序的手背在她眼尾轻轻滑下,顺着微红的脸颊落到肩上。
“不会输。”他点头,“我有把握。”
“你……”嘉画眼神震惊。
此时此刻,她好像看见了以前的秦淮书,但他脸上褪去了青涩桀骜,更多是从容淡漠,唯有那眼底深处的一丝自信从来不变。
她简直疑心他什麽都记起来了,秦淮书的灵魂在宋序体内已经苏醒。
可她又马上否认了这个念头……若是秦淮书回来了,他应当不是这个反应,他应当第一时间与她相认,与秦约将军相认才对。
宋序垂了垂眸,昏黄的烛火下,他长长的睫翼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宋序。”嘉画轻声喊。
“嗯。”宋序颔首,将她揽入怀中,抚着她头发,“别怕,大希还远不至于要到公主和亲的地步。”
“元宵後,你只管去林州王府。”他在她头顶轻轻吻了下,“不是说,要我做你的王妃吗?难道不作数了?”
嘉画从他怀里退出来,捧起他脸,认真端详。
“看什麽?”他笑问。
嘉画犹豫了下,伸手抚上他心口:“心疾还犯过吗?”
他摇头,按住她放在自己胸口的手:“老道长曾经对我说,若想心疾不犯,只要记住‘莫要强求’四个字。”
“莫要强求?”嘉画讶然,“这麽说,倒是怪我,从前你心疾发作是我强迫了你。”
“不是你,是我。”宋序凝视她的眼,无奈,“是我强求,我要你的眼里只有我,而不是透过我看别人,强求不得,才会心口绞痛。”
“噢……原来是吃醋吃的。”嘉画歪着脑袋,像一只小猫,眼睛扑闪了下,“这不对呀,宋序,难道一开始你就并不讨厌我?不然你的心疾怎麽发作那麽早呢?”
宋序不语。
他被现实与梦境反复拉扯的那段日子,简直不堪回想。
那时,他连躲在秦淮书这个名字下,都要在梦里,只有在梦里,她才那样生动可爱满心欢喜地靠近他。
而在梦外,她不过将他当作一个聊以慰藉的替身,他还勉强苦撑着一点自尊与骨气。
“宋序。”嘉画笑意盈盈,一下凑近了他,“你告诉我,是不是在见到我的第一眼,其实你就已经……喜欢我了?”
先于记忆,灵魂已将爱意诉诸于口。
“是。”他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