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就看见秦墨一记淡淡的眼神甩过来,庞烨心一颤,瞬间没了声,他也是气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事後才一身冷汗,这话若被有心人听了去,将军恐怕马上就被安上一个以下犯上意图谋反的罪名。
看着平时意气风发的一衆部下垂头丧气地盯着他看,秦墨却不得不做出决定。
他当时已经知道自己会被流放凉山,也知道如果不把这些老部下安排在事先布局好的位置上,他们的下场会有多凄惨。
上一世,秦墨身死之後,他的灵魂在大渊上空飘荡,他眼睁睁看着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被冠以谋逆的罪名被满门抄斩,却什麽也做不了,归根结底,他们又有什麽罪?他们只是跟着他征战沙场为了朝廷卖命而已,为何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那血淋淋的场面让他在今世的梦里寝食难安,夜不能寐,这一世,他不可能让那些事情发生,所以他早早做好了安排。
本欲做一个安守本分恪尽职守的臣子,如今却被皇上和太子逼着不得不反。
只有几个最亲近的部下知道他的计划,其中一个就有徐英。
把徐英默默安排在最不起眼也离凉山最近的麻城,这对于他以後行事提供了方便。
“这半年来,属下已经探知麻城的粮草储备,也都安排好了。”徐英踌躇满志,想着马上要跟将军继续干大事,他就觉得浑身热血欲喷薄而出,“麻城虽然不起眼,但是正如将军所说,这座城池物産丰富,将军只管放心,麻城有我,将军的无需担心军需物资。”
“还不是时候。”秦墨望向灯火阑珊的远处,眼眸里划过暗芒,“这只是其中一步,虎符不在,我们要想办法把凉山的兵要过来。”
“这有些难。”徐英面露担忧,“凉山世代被镇国公一家看守,镇国公一脉深得皇上信任,怎麽可能把兵让给将军。”
他实在是不想承认,以将军现在的情形,身边就跟着几个护卫,是不可能把事做成功的,更何况这一次被贬谪来凉山,只是当一个普通都尉,没一点实权。
秦墨当然知道很难,但是他就喜欢在绝境之中求得一线生机,上一世他是带着对皇帝的心灰意冷赴死的,这一世,他不要再当一个傻子任人摆布。
“时璟此时在何处?”秦墨一手摩挲着腕上绿松石玉镯,不经意间问道。
“就在府上呢!这家夥在麻城呆的无聊,天天盼着将军来,按说将军一来他就过来了,我这就叫人喊他。”徐英正要着人来唤,被秦墨摆手制止。
“亥时让他来见我,我有事吩咐他。”
“是。”徐英应道。
时璟也是一个传奇人物,十七八岁的年纪武功却奇高,一身轻功出神入化,出入敌营如探囊取物,但此人却是个闷葫芦,不熟悉的人一概不理,徐英也是才摸清他的脾气,只要好吃好喝地供着就行,直到现在,徐英还在纳闷,将军是怎麽得来这样一个怪人。
晚风轻拂,远处的喧嚣渐渐没了声息,一个身影轻飘飘地落在一处房屋窗前。
“进来吧,别在外面躲着。”一道声音从屋内传出,黑影顿了片刻,扭身从窗户翻了进去。
这人黑衣墨发,与外面的黑夜快融为一体,轻飘飘地翻进屋,不仔细看,还以为飘进来一个鬼魂。
秦墨看着从窗户翻进来的少年,无奈道:“这翻窗户的毛病怎麽还没改掉?”
只见黑衣少年气呼呼地没理他,径直走向桌旁,却在看见桌上香喷喷的烧鸡时定住。
看着少年直勾勾地盯着烧鸡,秦墨好笑道:“半年多没见,脾气见长,赶紧吃吧,吃完赶紧干活儿。”
少年眼睛一亮,烧鸡也不吃了,转身道:“师兄,有活干?”
少年的嗓子正处于变声期,此时有些许沙哑,那晶亮的眼睛太过耀眼,秦墨失笑,看来这半年是憋坏了他。
这个师弟也是去年才被师父允诺了下山,他本以为可以跟着师兄历练一番,结果半年不到,就被师兄命令呆在麻城等着他。
他也确实憋的久了,此时听到有事做,当然兴奋。
“这次你要去趟京城,查一查宁国侯和皇後的关系。”
他隐约察觉到皇後和宁国侯府不简单,宁国侯极力帮助太子铲除异己,这份心太过迫切,上一世没有深究,而这一世,他要掌控全局,不让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时璟虽然不爱说话,但是那脑袋瓜子机灵着呢,秦墨的亲近之人中,只有时璟在京城中是个陌生的面孔,不至于被有心人怀疑。
他最放心不过。
***
翌日一早,秦墨还在用膳,就看见景明气喘吁吁地进来。
昨日醉酒景明被折腾地不轻,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回的房间睡着的,偏偏早上醒来又睡不着,他一个人晃悠悠地出了太守府准备在街市小摊上逛一逛,还没走多远,就看见一道红影闯入视线。
景明跟见了鬼似的,盯着那个红影,直至那个红影和另一个人转入街角消失不见,他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