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既是再昏庸,也知道这种卖国割地之事难以启齿,私下里也就罢了,堂而皇之地在宫宴上宣布是怕自己的皇位坐太稳吗?
他的目光扫过殿中,期子凤看似温和有礼,实则咄咄逼人;朝臣瞧着胆怯,但目光中闪烁着各种心思。
一时间骑虎难下,只剩脸皮抖动。
宣宸站得累了,冰冷淡然的目光朝一旁瞥去。
即使身为阶下囚,看着虚弱至极,奄奄一息,但昭王殿下不经意的目光依旧**带箭,锋利非常,仿佛猛虎收爪蛰伏下来,等待着致命一击。就看方才挑衅皇帝的姿态,可不像是束手就擒的人。
被他注视的那名大臣顿时心脏收紧,冷汗落下,艰难抉择之下,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椅子搬了过去,只见昭王毫不客气地坐下,笑盈盈地看着这一场闹剧。
这一举动,让皇帝的眼睛顿时如同喷火一般愤怒,那大臣瑟缩了一下,却见昭王抬起手往后挥了挥,便赶紧退下去。
“皇上,金口玉言,都答应人家,就别吞吞吐吐了,难不成还想反悔?”宣宸的手肘支在椅子的扶手上,托腮说着火上浇油的话。
期子凤闻言看了过来,眯了眯眼睛,宣宸坐得四平八稳,理直气壮道:“本王身体不好,坐一会儿不打紧吧?”
期子凤笑着颔首,“自然。”
宣宸又道:“本王喉咙难受。”
无人斥其得寸进尺,甚至诡异的是,之前那名大臣在搬了椅子之后,似乎破罐子破摔了,又亲手斟了一盏茶,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宣宸面前,竟在形势不明的情况下,稳稳地站队。
昭王殿下挑眉,面露满意之色,施施然接过,不缓不急地呷了一口,接着抬眸看向皇帝。
一个在丹壁上,身穿华贵龙袍,居高临下;一个坐在殿中,风尘仆仆,是为阶下之囚。可如今的局面,被架上在火上炙烤的却反而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后者却好似坐在台下看戏,等着随手打赏。
这一幕几乎逼疯了皇帝,他好不容易看到宣宸的狼狈,被人所俘,怎还能若无其事地又是坐又是喝,舒坦地堪比皇帝?
“杀了他,朕立刻就宣布!你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他眦眼欲裂,内心像蚂蚁啃食一样难受,理智瞬间抛到了脑后。
“皇上下旨,大舜军撤出黑土山脉之后,自然会得偿所愿。”期子凤不缓不急地说。
“朕是皇帝!”宣钰怒吼道。
宣宸闻言,面露怜悯,魔怔人就跟疯子一样,越是发狂却显无能,话语权也就越小,试问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承诺。
期子凤不语,只是笑着等待。
“好好好,你要旨意是吧,来人,拟旨,封大将军期子凤为古月王,以黑土山脉为限,北境具归其封地!”被逼到极致的皇帝不管不顾,竟这么当场下旨。
那声音即使在雨夜之中也是歇斯底里,犹如闪电劈在众臣脑袋上,听得是一清二楚。
所有的大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哪怕再尸位素餐的人也听不得将国土轻易让给异族的话,更别说这是出自皇帝之口,只是为了杀掉昭王。
荒谬,太荒谬了!
从古至今,那片土地都属于中原王朝,一朝一代都不曾退让一步。
宋成书第一个跪下来,沉声请命道:“请皇上收回成命,率土之滨,不可丢失一寸!”
“请皇上收回成命,大舜国土,怎能让与异族?”百官们跟着跪下来,没有一个犹豫的。
这要是成了,后世子孙不得掩面自唾,这是千古罪人啊!
皇帝的旨意不是想宣召就能宣召,中书省不愿草拟,门下省直接驳回,尚书省更是拒不执行,那这份诏书就是一个屁,哪怕金口玉言也得吃回去。
皇帝震惊地看着唯唯诺诺的官员,明明胆小怕事却在此刻驳斥圣意!
“你们敢抗旨!”
“请皇上三思。”百官俯首磕头。
期子凤心中轻轻一叹,果然这个皇帝一点用都没有。
皇帝顿时面红耳赤,再看宣宸嘴角噙笑,仿佛再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的神情,刹那间,他仿佛回到了那晚,被龙煞军钳制着按在椅子上,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怎么会这样?
他眼眸充血,死死盯着宣宸,喉咙中传来一抹猩甜,却是气急攻心,他很清楚昭王不死,他得永远活在这个阴影下,摆脱不了这个噩梦。
他一步一步地靠近宣宸,“都不动手,那朕亲自来。”忽然,他抽出袖中的匕首,对着宣宸的胸口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