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直视着温华玖的眼睛,这一行为不可谓不大胆,她虽说疑惑,眼睛里却带对温华玖离经叛道的审视。
温华玖看见她的眼神,内心叹一口气,又是一个深受闺训与家族教导的姑娘,温华玖并没有意外或觉得冒犯,在大环境下成长成如此很常见,她也并不想去与谁辩论,这些观念深植她们的脑中,不是几句话就能撼动,谁都没有错,只是时代背景如此。
因此,她开口道:“许是地域不同使然吧,王姑娘可有去雅月的诗社看看?”
王泠霜没想到太子妃如此轻描淡写的解释,听完问话下意思的摇摇头。
温华玖脸露微笑,“如此,倒是可以去她诗社瞧瞧,还是很好玩的,王姑娘应该会喜欢,说不得会有不同的想法呢?”言语间都把她当小姑娘敷衍,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王泠霜这才反应过来,她忙上前两步道:
“娘娘留步,请听我一言,娘娘身为太子妃却如此,实在为大啓妇人做了错误放引导,我知娘娘兴办女子学院是出于心善,只是娘娘可有想过这真的是那些姑娘需要的吗?世道如此,那些姑娘在学院里学了知识与本事,却发现很多事自己改变不了半分,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还不如循规蹈矩平凡过完此生,有时候迷迷糊糊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那日我路过一个村子,看见从女学下学回来的姑娘一路上饱受争议,她们来去匆匆不敢与任何人交谈,娘娘可有想过她们能否受得了这议论。”
温华玖停下,听完她这段话,有些诧异转身,看不出她倒有如此见解,不过毕竟是世家举族之力培养的大家闺秀,一些东西肯定是看得明白得,只是她们离不开家族也没勇气改变。
温华玖不怪她们,毕竟不是所以长辈都像安定候夫妇一样开明。
见她站在那里,温华玖走上前道:“王姑娘,你有你的想法,本宫向来不喜与别人辩论,也不爱教人做事,只是你这话让我想到了我学院的一位姑娘,她原来叫李二丫,小小年级,父亡没多久,她母亲的娘家人便要拉着她母亲再嫁给一暴力无常的老鳏夫,那个老鳏夫死了几任妻子,全是被他打死的。”
温华玖说完,周围的小姑娘脸色神色各异,有的甚至吓白了脸,面前的王泠霜也面色略白,她呐呐道:“为何不报官?”
温华玖笑:“那地方偏僻,况且官府哪会管这点小事,衆人都觉那是别人家事不好多管,那老鳏夫出点钱便摆平了,若不是那小姑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将刀架到了自己脖子上鲜血直流引来里长,只怕她母亲就被拉走了。”
温华玖叹了口气,“王姑娘还年轻,虽有才华,却不知这世道各种事情都有,来我这女学上个学和这些肮脏的事相比又算得了什麽,你知道吗?如今那姑娘已改名叫李而雅,她在我女学里边帮忙边学习,她母亲在本宫的酒楼里帮忙,赚得钱足够母女俩生活,日子也有了盼头。这便是本宫为何在流言蜚语中仍要办女学的意义,本宫能帮的人太少了,但有些事能做一点是一点。”
温华玖此前从未在这麽多人面前解释这些,这一番话下来,一些感性的小姑娘已经红了眼眶。
温华玖看了一圈略带歉意道:“今日因本宫之事打扰了你们的雅兴,方才不是在作画写诗吗?何不继续,若是皇姑妈知道了可不得怪本宫惊扰了她的娇客。”说完俏皮一笑。
有些有眼力的姑娘们连忙接过她的话说笑了几句,气氛总算松快了不少。
小姑娘们又重新来到案前写写画画,王泠霜咬咬牙,上前行礼道:“听娘娘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是泠霜无状,请娘娘责罚。”
温华玖见她神色变幻,看不出她想什麽,“你确实是大胆,既如此这段时间便在家多抄些佛经静静心吧。”王泠霜行礼称是。
温华玖不想多待,转身去了远处的亭子,既能看顾到三公主,又能自己清净些。
她正独自做在亭内享受着这份宁静,便见一旁的桃林间,两个堂妹和几个小姑娘推推搡搡想往这边来,温华玖看不过去了招手叫她们过来。
“你们有何事?”
温华玉先开口道:“是她们想找大姐的。”
一边的几位姑娘互相看来看去最终一位天青色衣裙的姑娘上前行礼,有些紧张道:“娘娘,听完您讲那位姑娘的事迹,我们几个想为学院捐点善款,不知可不可以?”
温华玖看着眼前几位小姑娘,温和笑道:
“当然可以,学院有专门负责此事的人,你们捐了钱也会在学院告示亭贴出谁捐了多少,又用在了何处,你们直接与云杏说,她替你们弄好,若有机会可以去学院门口看看告示,放心,你们还未成亲,不会用你们的实名,你们可以取个化名。”
说完那几位姑娘便兴奋的讨论了起来,温华玖看了云杏一眼,云杏见状上前。
几位姑娘便围在她面前,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好在云杏在温华玖身前待久了,做事有条理,很快就把此事办好了,临走前,几位姑娘还约着一起去学院那边看告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