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婠心下一沉,莫不是那小太监说的是真的?!
钱氏显然也想到了,她急急地起身,顾不得还在眩晕的脑袋,踉跄着往外走。眼看她就要摔倒,林婠一惊,立即上前将她扶住。
一行人赶到过去时,正巧遇到禁卫军押着一身狼狈的林丞相与高贤妃从紫宸殿出来。
林婠停下脚步,她看到钱氏单薄的身子在剧烈的颤抖,苍白的脸上一双泛满血丝的眼,死死地盯着那两人。
高贤妃的目光在与钱氏接触後,心虚地低下头去。
林丞相到底是沉浮朝堂多年的,仅在一瞬间的难堪後,很快就恢复了。他扭头对那押着他的两禁卫军说了句什麽。
那禁卫军看了林婠一眼,稍迟疑了一下,就停下了脚步松了手。
林丞相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衫,又扶正了头顶的乌纱帽,擡步走过来,亲昵地握住钱氏的手。
“夫人,别担心,为夫不会有事的,家里就交给你了。”
又对扶着钱氏的林婠吩咐。
“婠儿照顾好你母亲。”俨然一幅好郎君,好父亲的模样。
“家主与贤妃……”
钱氏才开口,林丞相就不悦地眉毛。
“夫人,你不该有此一问。这事乃是有奸人陷害,我相信陛下会秉公办理,还我清白的。”
後面这句林丞相说得义正严辞。
就连押着他们的禁卫军,以及一些还未走远的朝臣们,都不由在心里想。
丞相这般笃定,应是真的是被陷害的。毕竟丞相一向洁身自好,对夫人又情深意重,是汴京都知道的。
虽说前阵子闹出了个私生子的事。
那些人都不觉得这有什麽不对。在他们看来,不孝有三无後为大。要怪只能怪丞相夫人不能生。
若不是钱氏早知晓了他与高贤妃的事,恐怕也要被他这大义凛然的模样给欺骗了。
她垂下眼眸,看着自己已不再年轻的双手。默默地将手从林丞相手里抽出来,拢进袖中。
“家主不用再说了,我都知晓了。”
林丞相以为她说的是相信了他的话,点了点头,又转向林婠叮嘱了几句,便转身回了那两禁卫军身边。
那两禁卫军再没有押着他,只跟在他後面一同朝着另一条宫道上走去。
林婠问了其中一个禁卫军,得知,林丞相与高贤妃要被关入诏狱。
太阳已钻进了云层里,天幕变成了淡青色,像是白瓷上蕴秀的青铀。
“太子妃可算找到您了。”
承康急急地跑来,喘着粗气,压低声音道,“快些随奴婢过去,宫里的主子都在紫宸殿侍疾,就差您了。”
钱氏闻言忙催促道:“婠婠,快些过去。”
林婠点点头,知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走开,便叮嘱胡嬷嬷将钱氏送回林府,便随着承康去了紫宸殿。
金色琉璃瓦铺顶,两侧高耸盘龙金桂树,汉白玉台基雕刻细腻。金殿内的装横也十分奢华,宫殿帏帐皆饰以金珠珠宝,华绮奢丽。
踏进殿内,首先入目是院子里杵立着的朝臣亲王。有林婠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沉重。
就像是——皇帝要驾崩了。
林婠心脏一突,袖中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踏进门内,是一些位份低不受宠的妃子,以及皇子公主。
绕过镂空雕刻的玉质云屏,进入居室。
室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室内人不多,除了太医外,便只有赵翊,皇後,云璃以及十公主。
皇後坐在床沿,忧心忡忡地看着龙床上闭目的皇帝。云璃则蹲在床头边,双手紧握着皇帝干枯的手,哭着泪花带雨。
看着好不可怜。
十公主怒气冲冲地瞪着云璃,那神情,若不是当下情景不允许,她恐怕就要扑上去抓花云璃的脸。
房间内弥漫着沉重的气息,屋外半片黄叶落下,像是生命枯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