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会在她的马车上?
惊愕之馀,逃避的本能瞬间占据上风,下意识就要退出去。然而,她忘记了自己是在马车上,慌乱间,一脚踏空,整个人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往一侧倒去。
“啊!”眼看就要一头栽下马车。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坚实有力的铁臂锢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稳稳拉进马车里,待她坐定,那手随即就松开了。
车帘落下,车内光线暗沉下来。
待到气息稍稍平稳些,林婠看向端坐在车凳上闭目假寐的男人。他身姿挺拔,宛如山岳,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多谢。”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然而,男人仿佛并未听见,眉头不曾有丝毫波动。
马车徐徐啓动,车轮碾压过路面发出辘辘声。
林婠以为他会询问她的行踪?她甚至都备好了一箩筐的解释,然而,直到马车驶进了东宫,他始终未曾开口。
马车停下,他缓缓睁开眼,轻擡衣袖,踏出马车。
“送太子妃回殿,自今日起,太子妃还是在殿内好好养花吧。”
言罢,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视线尽头,留给林婠一个冷漠的背影。
他这是又要故技重施,将她禁足吗?
直到马车再看不见了,暗影从树上飘然落下:“殿下,那林文昌已招供了。”
赵翊丝毫没有意外,指尖轻抚着腕间的黑色念珠,乌木般的眸底闪过一抹冷厉。
“将消息散出去,孤要满汴京城皆知,记住满城。另外,去告诉吴越泽,他准备的人,可以动了。”
“是。”
暗影知晓殿下的意思,是要将此事无声无息传到皇帝的耳朵里。皇帝一向自诩深情,最是不喜臣子这等事。
林家要大厦将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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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後,林婠就被禁足在殿内,就连青黛与胭脂也不许外出。只每日有黎公公亲自送来新鲜的食材及其他用品。
时间冉冉,如细沙悄然滑过指尖,转眼间已近端午。
天气愈发热了,炎炎烈日高悬,金色的阳光如箭般射到地面上,像是着了火一般。还未到巳时,就已热浪腾腾。
花圃园子里的姚黄牡丹花苗,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垂着。
胭脂指挥着宫人将送来的新鲜艾草与蒲叶束好,挂在门口。青黛则同与几个宫女围坐在廊庑下,包着粽子。
林婠浅浅笑着,将写好的纸条塞进竹筒子里,系在小七的脚上。看着小七远去的身影。
这些时日,她也有给表哥写信,只是表哥却从未回信。
奇怪的事,她每回跟表哥写完信,赵翊就会过来一趟,脸色一次比一次阴沉。
若不是知晓小七是不会找错人,她都要怀疑,她给表哥的信,是不是都落到他手里了。
林婠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敛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抽出一张雪白干净的宣纸,铺在案桌上,提起笔。
没一会儿,一副宫女端午嬉戏图跃然纸上。
在收笔时,厚重的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紧接着林妩慌张地跑进来。
阿姐,不好了,大伯母她……她突然晕倒了!”
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击碎了室内的平和!
林婠脸色大变,手一抖,一滴浓墨不偏不倚地落在画卷上,如同黑夜中突现的裂痕,将画中生动与和谐,生生撕裂开了。
搁下笔,快步走了出去:“阿妩怎麽了?发生了何事?”
“阿姐,林府出事了。”
林婠没有再问,转身疾步向外走。
刚至殿门口,几位身形魁梧的嬷嬷便如同铜墙铁壁般矗立在那里,肥硕的身躯几乎将门缝堵得密不透风。
“殿下有令,太子妃不得离殿。”
林婠面色一沉,蛾眉倒竖:“本宫倒要看看,谁敢拦!”说着,大步往前走去。
嬷嬷们面面相觑,一时竟被林婠的气势给唬住了,待她们反应过来,林婠已登上马车远去了。
林婠不知道,她走後,承康领着一群宫女浩浩荡荡来了。每个宫女手上都捧着一个托盘,托盘内摆放着,绯红色的宫装,及精致的头面首饰。
“快去通传,殿下着人给太子妃送来了,明日端午宫宴穿的着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