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
赵翊沉默了片刻後,缓缓问道:“孩子可会对母体有损?”
徐太医有些惊诧,他没想到,赵翊关心的不是这个孩子能不能出生,而是,太子妃的安危。
“回禀殿下,只要小心得当,太子妃并无大碍。”
赵翊微微颌首。
“太子妃与小皇孙就交与你了,好好调理,一定要确保母子平安。”
他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徐太医恭敬地应道。
徐太医退下後,赵翊又独自站了片刻,随即转身回到了寝殿内。
他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走到床榻边。
看着躺在床上的林婠,他的目光中流露出难得的温柔。
视线从她白皙的小脸上,滑到她胸口,再到她平坦的小腹。虽然隔着厚厚的被褥,什麽都看不到,但他却莫名地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血脉相连的感觉。
她有了他的孩子!他就要当父亲了!
他擡手脱去外衣,上了榻,躺在外侧。
久久都无法平静下来,躺了一会,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一点一点将她搂进怀里。大手从被褥里探进去,覆在她温软的腹部。
这一刻他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
也许是夜晚容易让人卸下心防露出脆弱,也许是这一刻的满足让他松懈了。
他想起了他很久都不曾想起过的童年。
曾经他也有过幸福,慈祥的父皇,温柔的母妃。然而,所有的一切美好都在他三岁那年,嘎然而止。
母妃被人污蔑与人有染,甚至还传出了,他不是皇帝骨肉的谣言。母妃为了救他,用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也是一个冬天,凛冽的寒风,裹挟着横飞的雪粒冰晶,在灰蒙蒙的天地之间,狂飞乱舞。
雪地里,母妃单薄的身躯用尽全力抱着那时才三岁烧得神志不清的他。跪在福宁宫冰冷的青石地板上,求父皇。
可是那个男人没有一丝怜悯。
直到第二日,母妃去了,那个男人才终于允许太医为他医治。
赵翊胸口激烈地起伏,双拳握紧骨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双眸泛起血红……就在他情绪就要失控时,忽然一道熟悉的嘤咛声响起。
犹如天外之音破了他心里的魔障。
他缓缓闭上眼,指尖快速地转着右手腕间的黑色念珠,在转到第二圈时,呼吸已平稳,睁开眼,眼里的血红也已褪去。
远处传来更鼓声。
他侧过身,单手撑在床上,黑眸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心里某处最坚硬的地方,融化开了。
他低首爱怜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婠婠,我会保护好你们的,我绝不会让你成为第二个母妃。”
黑眸闪过一抹狠厉。
一些事得加快了,还有一些不该存在的人也要清理了。他要给他的妻儿,一个安全美好的生活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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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雪还在下,雪花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样在空中飞舞。
林婠轻轻掀开垂在窗口的帷幔,一股清冽的寒气扑面而来,使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屋檐上层层叠叠的琉璃瓦被皑皑白雪覆盖着,院子里光秃的枝桠垂坠着长长的冰凌,地上的积雪已深没过脚裸。
小伢子指挥着几个太监在清扫落雪。
他们挥舞着扫帚,努力地将积雪扫成一堆堆,只是这雪下得实在太大,才清扫出一条小道来,没一会儿就又被一层新的白雪覆盖住了。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林婠诧异地转过头去,看着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胭脂。又扫了一圈屋子里的其他人,发现他们个个都面带着喜色,仿佛有什麽天大的好事发生了。
“何来的喜事?”
难道是赵翊要迎娶大理国郡主,要将她让出位置,答应与她和离了?
“是娘娘一直盼着的大好事。娘娘……”
一个小宫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糜粥走了过来。林婠一面听着胭脂说喜事,一面擡手接过要那碗粥。
突然胃里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