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打开的春晚一片吉祥如意,每个节目大同小异,不过氛围到位。
叮铛接过来饺子:「你俩看春晚吗?」
外婆和叮铛爸同时摇摇头,留下叮铛一个人在客厅里,瞅着屏幕歌舞升平。
24丶想赢罢了
春晚结束後,叮铛煮好饺子喊外婆出来吃。
以前总觉得春晚是漫长无期,永远等不到难忘今宵就会睡着,现在感觉不过是平时下班玩手机的中场。
叮铛一直不喜欢羊肉馅的饺子,浓重的油腻滴在醋上都会迅速结成一小块白蜡,但这是叮铛老家过节的传统,也就从小捏着鼻子吃到大了。
今天放开了烟花爆竹的禁令,冷清了将近十年的春节终於小心翼翼地开始活络起来,只不过颇具地方特色的二雷和二踢脚时隔多年,还是一样的难听罢了。
她和外婆就相隔一张餐桌,彼此还是听不清在说什麽,等爆竹的间歇到了刚要开口,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噼里啪啦。
「天亮了我去给我妈送饺子,外面结冰了,您别瞎出去溜达,想买什麽菜给我打电话。」
叮铛夹走碗底最後一个饺子,感觉一如既往得难吃。
外婆知道她不让自己跑去医院看女儿,但也理解叮铛什麽心思,就嚷嚷着饺子吃太多犯困,一头钻进了卧室里。
叮铛被放进病房的时候是早饭时间,叮铛妈坐在病床上,小桌板上摊着医院配得早饭,一口没动。
护士把叮铛带来的饺子拿到她旁边,大声问她吃不吃,叮铛妈充耳不闻。
叮铛看着她两侧糟乱的头发,发顶已经稀疏了,但因为乱也没有显得发量可悲。叮铛和她长得不像,所以在叮铛眼里她更像年轻些的外婆,只不过有着和外婆完全陌生的眼睛。
「算了,她不吃就算了。」叮铛跟护士打招呼,护士便把饺子放到一边,仍旧在不远处看着叮铛妈,以防有什麽异动。
「找到工作了,还有个挺不错的室友,挣了点钱给老太太买东西了。」叮铛看不见她妈妈的脸,只是坐在一边念书一样给她汇报,「我爸没找人,我也没找人。」
「我还有个帐号了,半个网红,你看不看?」叮铛掏出手机,凭感觉伸到妈妈的视线里,画面循环播放了几次,女人一动不动。
「你这段时间不错嘛,上次我来你还记得不?你还要揍我呢。」叮铛收回手机笑了两声,「四个人拦着你。不记得了吧,你一犯病就忘事儿。」
自始至终,叮铛妈没有说过一句话。
叮铛和她凉掉的饺子一起,被护士请出了病房。
叮铛妈除了在病房里,从小到大也没少给叮铛好果子吃。
她向来是个帐本都要精确到几毛几分的人,每个人生步骤都规划得十分关键,孩子去哪所学校,自己要为叮铛攒下多少嫁妆,叮铛爸爸的升迁规律和路线,甚至是每件家务的大小顺序。
印象里她就没有闲下来过,或许和很多家庭的母亲角色没有区别,刻板而无聊。
但似乎除了小学生的寒假计划,没有哪个人生阶段可以如此操控自如。
叮铛眼里的妈妈脾气暴躁,她能有机会就躲在外公外婆家里,可能叮铛爸爸也是同样的想法,父女两个都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啃老」。
後来叮铛也明白,不是她的妈妈故意要把一家人管教得不敢言而敢怒,长此以往无法把理想折断成现实的她,终於在虚空的支撑下不堪重负。
叮铛对她总是摆出玩世不恭的样子,恐怕也是早早就知道自己和她一样想掌控一切,过上稳稳踩住每个正轨的人生,但又怕自己走了妈妈难以接近的老路,所以在表面上乾脆物极必反。
不然她也不会考上f大,绝对的分数压制下没有什麽运气可言,况且国家认证了几十年的方式是高考,不是彩票。
离婚也好,叮铛妈终於双向障碍恶化到封闭病房也罢,一切都是细水长流,没有什麽不好接受的地方。
精神科的整栋楼都很静,叮铛拎着饺子出来,都没有什麽患者家属。
所以皓淮因为找不到停车位,围着空地开到第四圈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叮铛。
车停在叮铛面前,叮铛一愣,思索着什麽人打算在医院碰瓷自己,就看见了皓淮的脸。
皓淮注意到她身後是精神科的六层住院部。叮铛妈妈的具体病情他并不知道,毕竟考虑到心理疾病不怎麽普及,叮铛一直对外说她妈妈风湿,所以乾脆常年窝在家里。
「呃……」叮铛也看出来皓淮犹豫了,这次却意外地没编出来什麽灵光一现的谎话。
「上个月这边雪不是很大吗,」皓淮笑了笑,「我爸非不信邪,果然摔了一跤,今天才能出院。」
「我不能多停,先走了。你回去路上也小心。」
车窗升起来,皓淮的车慢慢转了个弯,停在门诊部门口。
叮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回头又看看精神中心几个醒目的字,耸耸肩,一边给外婆打电话一边叫了辆出租。
皓淮在车中看见叮铛走远了,也暗暗松口气。
年前在医院值班,几个熟悉的同事趁着吃饭打探他口风,问他是不是要做院长的孙女女婿飞黄腾达。
皓淮一想到老东西就有些反胃,但也没有办法和同事说老东西的黑心连环计,不过看到几个前辈似乎真的很担心自己捷足先登评上主任,索性和他们玩笑开到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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