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让阿娘知晓此人就是宫里的三皇子,阿娘会做什麽?
褚卫怜不敢想。
寻常皇子倒还罢了,毕竟血脉贵重,顶多尽量避免见面就是。但如果是三皇子。。。。。。
三皇子在宫里没人管,是连太监和宫女都能践踏,动辄打骂的存在。
如果是他,阿娘和父亲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想要弄死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太容易了。。。。。。
褚卫怜还不想这样。
毕竟夏侯尉和她无冤无仇,她吃饱了撑着,何必因为一个梦,就要陷人于死地?
褚卫怜叹了口气。
冷静思索过後,她按住奶娘的手,展颜而笑:“嬷嬷就是瞎操心,信这些东西!我这不还好好的吗?”
“先不用报信,陛下近日给父亲派了巡盐的活,他都几天没沾家了,母亲也在为阿姐的亲事走动,我这点做梦的小事,怎好再说去惹家里操心?”
褚卫怜说得很在理,褚家既显赫,在朝中的事定然不会少。且的确褚卫敏的亲事在前,夫人已经忙活很久。
念起敏姑娘那门棘手的亲事,奶娘叹了又叹。“只盼敏四娘子能早日想开,周家郎君虽好,可比起咱们褚家,还是太低了。。。。。。”
高嫁高嫁,很多小官之家都要把女儿往高了嫁,偏敏姑娘想往低嫁。
只低一些倒还罢了,但周氏人丁少,子弟官阶又低,在整个京城世家就是无名小卒。把心肝女儿嫁到那样的家里,老爷和夫人能允了才怪!
好在褚卫怜和她阿姐倒不同。
禇卫敏婚嫁,想要的是与郎君情投意合;而褚卫怜想抓到手的却是富贵荣华。
别的不多求,最重要是高嫁,把日子过好。这回进宫小住,不正是有意看看二皇子麽?
在这点上,奶娘一点都不担心褚卫怜会亏待自己。
雨打芭蕉,窗外风更甚。一盏油灯照亮暖帐,映着褚卫怜与奶娘相拥,也照亮了西北角被荒废的宫室。
帷帐破旧,寝屋是简陋的。这里的桌椅丶角柜用不上宫里上好的木,捡的都是旁人不要的旧物。
小太监福顺掌着油灯,端进一碗汤药。
前两日皇後回宫,为六皇子落湖的事罚殿下跪了一宿。那夜大雨滂沱,直到黎明破晓,他才扶着殿下一瘸一拐走回宫室。
一夜的雨,身子铁打也难撑。
殿下发了高热,福顺先去太医署问药。哪知吴婕妤早就打好招呼,不让他们给殿下拿药。最後还是福顺求了一个认识的小宫女,她才偷偷摸摸塞来一把炖汤的桂枝。
虽然不是见效好的药,却也能救急。
福顺跪下朝她谢了又谢,立马揣回去给夏侯尉烧汤。
福顺端着碗,床上的人深陷睡梦,因高烧呓语。
“眠眠。。。眠眠。。。。。。”
他在喊眠眠。
福顺不知道这个“眠”是谁,又是哪个“眠”,只当殿下是发热烧糊涂了乱喊。
于是他轻轻摇人,“殿下,殿下,药炖好了,咱喝点药吧!”
这里是荒废的宫室,并没有宫人,福顺扯开嗓子大声喊,终于把夏侯尉从梦里拖醒。
夏侯尉睁开,细长的眼尾里全是血丝,吓了福顺好大跳。
他额角紧绷,用力从床撑起。福顺连忙掺了把,把药递给他。
药味很苦,臭的人蹙眉。夏侯尉闭闭眼喝完,把碗搁在桌上看福顺:“你这趟拿药很不顺吧?他们没少刁难你?”
福顺点头,想起药署那帮人,呸口直骂道:“都是吴婕妤使的绊!明明是她的宫婢没看好六皇子,还全赖到殿下身上。那蠢货脑子进水,别人说什麽都信,平白冤枉人。”
比起福顺的盛怒,夏侯尉的恼意倒显得淡了。“吴婕妤是皇後的人,皇後与我父皇蛇鼠一窝,恨不得我这孽障赶紧死了。”
“他们越如此,我越要好好活着,我要他们所有人看到最後。”
夏侯尉说完,又攥拳咳了两声。
福顺立马递上水。
夏侯尉喝完,垂着眼眸问:“我高热的时候,可有人来过?”
“没有啊。”
福顺想,栖息宫怎麽会有人过来,这里和冷宫没什麽差别。
但是。。。。。。福顺回忆说,“殿下昏迷时说梦话了。”
“什麽梦话?”
“奴才听到殿下喊眠眠了,”福顺奇怪道,“这个眠眠是何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