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顺正在翻箱笼,闻言啊了一声,“不在了,殿下不是说不要了吗?让奴才拿去换炭,前不久刚换了两筐炭回来。”
衣服是上个月宸妃过生辰,宫中大赏,尚衣局送来的。
夏侯尉向来不在意华美之物,他更喜欢实在的,于是让福顺照例拿去换些炭火,起码冬天能烧,能让他们少挨冻。
福顺也没想到他会再问这件衣裳。
“殿下急用吗?要不奴才再去问问帮咱跑腿的路公公,没准衣裳还在。。。。。。”
“不用了。”
夏侯尉又闭了闭眼,缓缓放出气:“我们走吧,福顺。”
*
这天褚卫怜陪姑母用完早膳,褚太後便拍她的手笑:“去罢,拾掇好看些,瑨也会在。”
禇卫怜毕竟年轻,一听脸微烫,笑着躲开禇太後的眼神:“姑母就别老拿怜娘说趣了,我与瑨表兄从前是玩伴,现在就是熟些。”
“姑母老这样笑,怜娘都不知要怎麽见他了。”
虽没有直说,但观侄女的笑颜,褚太後便知道她对瑨是满意的。
褚太後只有一个弟弟,一母同胞出来的。弟弟生了五个女儿,褚太後护短,各个都疼。加之卫怜是褚家的幺女,人机灵可爱,会说爱笑,褚太後简直疼到心肝去。
她慈祥看着褚卫怜:“该怎麽见就怎麽见,瑨是好孩子。再说了,你若不喜欢,姑母也不会逼你。我们褚家的女儿,自是最好的,没人会说你一句不是。”
前半句软和,後半句又变得威严有度。
褚太後目光凛然笔直,遥遥穿过窗外的飞檐高楼,最後又落回褚卫怜身上,含着慈爱的笑。
褚卫怜听得眼眸红,自打她进宫,一直都是姑母在照拂。除了皇帝,褚太後就是宫里说一不二的人,她是褚家的女儿,因此也没人敢轻慢她。就连皇後娘娘的两位公主,也频繁来慈宁宫寻她做伴。
褚卫怜还想说话,但时刻不早,太後又催得她走,褚卫怜只好敛裙起身。
虽然已经在慈宁宫住了七天,但偌大皇宫,褚卫怜还没仔细逛过一圈。褚太後不放心,除了随行的宫人,特意让王姑姑陪她去诗会。
王惠青是褚太後的心腹,年出四十,也是宫里最资历能干之人,连帝後都要敬三分。
这个诗会除了宫妃,宗室亲贵们也会在。太後让王惠青送褚卫怜去,就是方便让他们知晓她侄女。
诗会办在莳花馆,果然褚卫怜一来,许多人的目光都注意到她。旁边便有赏花的宫妃窃窃:“你看,王姑姑也来了。。。。。。”
“王姑姑是陪褚娘子来的,褚娘子刚进宫,人生地不熟呢。。。。。。”
禇卫怜忽略那些声音,先去了花亭与皇後丶四妃请安。
夏侯瑨正好也在,他身穿青碧的麒麟纹直裰,扎绿发带。微风拂来,尾带飘扬,犹如水波蛇影。他就站在生母宸妃的身边,十分耀眼。
太多人再场,禇卫怜并没有多看夏侯瑨,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是含着笑意且微烫的。
如果不是出门前照过镜子,禇卫怜差点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
场面话禇卫怜只说了几句,剩下的都是王姑姑在应付。
通过王姑姑与皇後时客气丶时拉锯的对话,禇卫怜大约猜到,她姑母和皇後应该不算亲近,却也还能对付。
“瑨,怜娘刚进宫还没过逛莳花馆呢,反正你也闲着,带怜娘走走吧。”
宸妃发话了。
此话正中夏侯瑨下怀,他飞快看了眼亲娘,笑着应答:“是。”
宸妃这是在为她和夏侯瑨创造机会呢。
这有些出乎禇卫怜的意料。
在姑母的话里她虽知道宸妃对自己不排斥,但没想到,她会把意图表露的如此明显。
宸妃吩咐完,好像才想起皇後。
宸妃略窘迫,试探地回头看皇後。然而皇後并未多说,只笑道:“去吧。”
禇卫怜只好跟夏侯瑨下了花亭。
两人没有往人多热闹的中庭去,反而绕了几条长廊,走进开满花的羊肠道。
送到这里,王惠青也就止住脚步。
“娘子,老奴先回去了,太後那儿还有事要交代呢。”
王惠青脸上的笑止也止不住。
褚卫怜心里明镜似的,虽然自己什麽也没做,脸却有些红。不过好在,王姑姑虽然不在,却还有宫人跟在她和夏侯瑨的身後,不至于太过尴尬。
褚卫怜无奈地道:“好,姑姑有事就先走吧。”
王惠青又看夏侯瑨一眼:“娘子就托殿下照看了。”
不知是夏天风太热,还是日头太晒,夏侯瑨的耳根微微红。
他悄悄看着褚卫怜,说:“王姑姑放心,结束了我就送怜娘回慈宁宫,再给皇祖母请安去。”
王惠青笑道:“二殿下办事,太後都放心呢,老奴怎能不放心。”
送走了王姑姑,两人竟都不约而同松口气。相视一笑後,夏侯瑨伸手致路:“走吧怜娘。”
小道铺满了鹅卵石,在灿阳下颜色各异,光影斑驳。道路的两旁栽满各种灌木与花卉,有褚卫怜认识的,也有她说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