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和夏侯瑨的相处也算自然,今天不知是不是亲事传开,夏侯瑨倒变得不太自在。
他见到她,脸是红的,耳根是红的,脖子也是红的。平时能侃侃而谈之人,今天竟连说话都磕巴。
禇卫怜觉得可爱,忙把一盒糕点塞他怀里。
他顿时就手足无措了。
禇卫怜忍不住笑,嗔他一眼:“呆子,不是我做的,是姑母做的。”
风吹浮云起,又过柳梢头。枯黄的柳叶儿飘飘,竟有一叶儿落到她鬓边。
夏侯瑨平复呼吸,伸头替她摘下。
“好了。”
他也没丢开,将叶子握在了掌心。
二人相望,皆是会心一笑。
禇卫怜话不多,更是没有要交代的事,这趟来不过是见一见他。她得确定,夏侯瑨是真的愿意娶她才行。
确定之後,禇卫怜并没有久留。临别时,夏侯瑨递给她一只漆花桐木匣。
禇卫怜打开,是支凤凰攒丝金步摇。凤凰正作展翅态,如火的尾羽上,嵌着三颗乳白硕大的珍珠。
她眼睛细,还看见簪柄刻了三个字。
她的名字。
用心至此,禇卫怜实在很喜欢这支簪子。
她高兴,眼眸明亮地望他。
“瑨表兄何时准备的?”
夏侯瑨避开她视线,轻咳一声:“前不久。”
其实他并没有说实话。
禇卫怜笑道:“多谢你,我会收好的!”
日光下,少女笑容真挚,明媚如朝阳。
夏侯瑨看怔了,忽地忆起从前那段光阴,两人一块住在慈宁宫,养在太後膝下。那时候他俩都是孩子,年岁相仿,个头也一般高,是最好的玩伴。
那年她不过七岁,带着明媚的笑,踮脚把一根簪子绾在他发间。
“这是我最喜欢的珠簪,送给你!”
“可我母妃说,男儿是不能戴的。”
“咦?为何不能戴?”
七岁的禇卫怜摸簪子瞅瞅,“你就说它好看不?”
“好看。”
“那你喜欢它不?”
“喜欢。”
“那你喜欢我吗?”
男孩点了点头:“也喜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既然喜欢,又好看,那我就送你啦!”
她两只小手牵起他,“谁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旁人我还不送呢!”
往事如逝沙,细细淌过指尖。许多的旧影如云消失,可他还记得细沙流过掌心的温热,和她牵起他手的感觉一样。
往昔过矣,眼前的人却数十年不变,一样蓬勃朝气,明媚出彩。
夏侯瑨望向她娇俏的脸庞,由心而笑。
辞别时,夏侯瑨一路送她走出宫道,绿荫下并行的影儿,一只林立如松,一只翩翩似蝶,好不登对。
终于走到尽头,夏侯瑨只能不舍地与她道别。
“回去吧,咱们日子还长着。”
禇卫怜朝他挥手,眼眸弯弯:“改日再见,亦或是你来慈宁宫寻我。”
“好。”
他笑道,最後依依惜别地转身。
夏侯瑨走了,禇卫怜目送他折回一段路,最终消失在宫道尽头。
今日的事很圆满,她美滋滋,心感惬意。
正要离开,禇卫怜转身,陡然看见树影後站着一个人!
这人葛衫粗衣,无玉佩环腰,连束发都是布条。他穷困落魄,与方才离开的夏侯瑨简直一个在天,一个摔入泥。
不知是不是日头下站得太久,他的脸色显然发白,眉心紧蹙,碎裂的目光却还一动不动看着她。
最後他忍不住擡眼望天,眸边蒙了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