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排票价很贵吧,也不好抢啊,你怎麽……”顾晓帆低声对他左侧的程瀚奇说,但话到一半顾晓帆便停住了。程瀚奇的家世可以让顾晓帆很多问题变得根本不是问题。
程瀚奇笑着看他一眼,歪头靠近他,耳语:“这不是刚好我们都是第一次跟别人听音乐会吗,缘分到了票价就值回来了。”
他拍拍顾晓帆放在扶手上的小臂:“你不是喜欢协奏曲吗?今天有钢琴协奏曲拉二,这个位置看钢琴家和小提琴首席最清楚,音响效果虽然打点折扣,但主打一个看得清楚呗。下次我们再考虑音响效果买中间後排的位置。”程瀚奇说完,观衆的掌声就响起来,乐团开始入场了。
顾晓帆因为程瀚奇说的话感到有些心不在焉,跟着其他人机械地鼓掌。
程瀚奇说还有“下次”,让顾晓帆心跳有点加速。来时在车上,当他第一次鼓起过勇气以很轻松的语气说自己第一次听音乐会的时候,自卑就在作祟。
他想不到自己和程瀚奇可以是经常约着一起玩的关系,他禁不住又看了一眼身旁的人。此刻两人都脱掉了外套。程瀚奇的灰色毛衫很妥帖地穿在身上,舞台上的灯光印下来衬得他整个人气质和平时都不大相同,柔和不少。
顾晓帆不禁觉得,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朋友能陪着他一起去尝试那些他从来不敢做的事情,那他大概愿意把之後很多年的好运气都用在这里。
演出的乐团在国内是数一数二的交响乐团,指挥是今年四十多岁的国内知名指挥家曾晏清。他是的妻子是杉南人,所以特别安排了春节前在杉南的演出。
演出以威廉·退尔序曲开始,节目单上有小约翰施特劳斯丶柴可夫斯基丶拉赫玛尼诺夫,顾晓帆对这场的曲目喜欢得紧。
演出到大约到十几分钟的时候,顾晓帆身边就有轻微的鼾声响起,他转头看,他另一边坐着的一个体型彪悍的大哥已经歪在椅子上睡了。
“怎麽了?”程瀚奇靠得很近在他耳边询问情况,顾晓帆被吓到,立刻转头,鼻尖擦着对方,又急忙往另一边撤。
程瀚奇也是一愣,旋即一笑朝顾晓帆另一边看,也看到那个睡着的大哥。
中场休息顾晓帆收到一条微信。见顾晓帆在看手机一脸不知如何是好得样子,程瀚奇很随意地问:“怎麽了?医院有事叫你?”
顾晓帆擡眼,斟酌道:“你那个朋友靳凯彦给我发了信息。我得给他回个电话。”
“哦。”程瀚奇一笑。
顾晓帆离得稍远一点打电话去了。程瀚奇把手揣在大衣兜里摸到了自己的烟盒。但音乐厅禁烟,他又从另一个兜里拿出维生素的盒子,拿一颗扔进嘴里,酸涩发苦的怪味道瞬间充满口腔。他下意识眯起眼睛,看向顾晓帆,他举着电话竟然在笑……
“靳先生,你找我见面请问是有什麽事吗?”顾晓帆刚才的信息是靳凯彦问他明天是否有空见面。
“顾医生,我有个不情之请。”靳凯彦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看起来克制又温和。
“你请说。”
“我有个表妹想今年报考杉南医科大的临床医学专业,她想到学校里看看校园,但医科大只有学生和校友才可以带人进入,我……不认的其他医科大的人,所以……”
“哦,我明白了,但我明天上午有手术,下午可以吗?”
“当然可以,他们高三也就是周日下午才有半天假。只是……这不会打扰你吧?”靳凯彦淡笑。
“不会。”
“那好,明晚我们一起吃饭。”
“这不必了,举手之劳。”
“顾医生理解错了,我是希望你可以利用吃饭的时间跟我妹妹说说学医相关的问题。我作为表哥只能帮忙到这里,还望顾医生行个方便。”
“好吧。你和瀚奇一样叫我名字就可以,不必客气。”
对面一顿,便笑道:“好,那我们就都叫名字。明天见,晓帆。”
“好,再见。”
下半场,顾晓帆在入座时被程瀚奇拉着换了座位。
“没关系的,影响不大。”顾晓帆明白他是为了旁边那个打呼噜的人才和自己换座位。
程瀚奇一屁股坐在顾晓帆的位子上,只笑笑不说话。
顾晓帆只好坐在刚才程瀚奇的位子。
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一开始,顾晓帆就完全没心思思考其他事情,现场听到这首曲子和之前自己在视频网络里听到的电子版本,完全不懂。
不同的指挥丶不同的钢琴家丶音乐家对同一首曲子的理解和演绎都有不同。顾晓帆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位女钢琴家演奏,她演奏的力量丶感情都十分出色与独特。琴键的一声声敲击,声声都撞在顾晓帆心上,他胸腔里几乎和旋律发生了共振,眼中也潮湿起来。
演出以柴可夫斯基的1812序曲结束。都是顾晓帆喜欢的作曲家的作品,直到两人坐在饭店里吃饭,顾晓帆依然沉浸在刚才听音乐会的心潮澎湃之中。
“谢谢你请我听这场音乐会,太棒了!”顾晓帆激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