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师兄,师尊!”谢与乔座下的赵隐小跑赶来,冲他们作揖行礼,“掌教命你们带队前往桦州抵抗洪涝,请速速出发吧。”
“啊?”谢与乔都没反应过来,擡头见平日里醉得不知东南西北的太白长老都被赶鸭子上架了,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怎麽突然这麽急啊?”
秦弥远见此眉心微蹙,当今三界,灵泉之力唯有温峫能调动,难道是魔尊怀恨在心,想要报复?
可温峫一方枭雄,也并不是那种会殃及无辜的小人啊。
亲眼见过天灾之下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们何等绝望,此时救灾要紧,秦弥远按下心中疑虑,一把薅走谢与乔:“别问了,先出发。”
…
桦州的情况比他们想得更加严重。
繁华城池已成汪洋,无数被泡发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散发着阵阵恶臭。昔日辉煌高楼被滔天巨浪摧成废墟,赵隐忽然大喊一声:“那里还有人!”
洪水几乎没过脖颈,男人高举双手吃力地托着幼子,秦弥远抛出晴雪扇,低喝:“去。”
扇面暴涨,如一叶小舟,将男人和幼童稳稳托出水面,男人跪在晴雪扇上抱着孩子痛哭流涕:“玉娘丶玉娘啊!!”
谢与乔向後挥手,身後两名弟子立马迎上去接那对父子,男人见到他们如同见到救命稻草般发狂扑过去:“求求仙长大发慈悲,救救我妻子玉娘吧!她为了孩子,方才被洪水淹没了,求求你们,我给你们磕头,我给你们磕头!”
“别别别!”两名弟子赶紧扶起男人,望着底下凶恶巨浪面露难色,回头看向谢与乔和秦弥远。
这洪涝如此凶险湍急,莫说凡人,就连在场的修道者也需得处处小心,他妻子,哪还有生还的机会。
“先带他们父子俩下去安顿。”最後还是秦弥远发话,看向男人安抚道,“放心,我们定会全力以赴。”
倏然一个高逾百尺的巨浪打来,宛若凶兽巨口吞天蔽日,谢与乔急忙大吼一声:“快走!”在场衆人顿时纷纷催剑奔逃。
“啊啊啊啊啊!!!”有弟子逃脱不及,眼见着要被巨浪吞噬,秦弥远执扇反手一扇,暂时抵挡住了巨浪,谢与乔连忙把这不省心的徒弟拽到自己飞行法器上,劈头盖脸一通训斥。
“叫你平时不好好修炼!叫你平时不好好修炼!”
“这哪是普通洪涝啊,师尊!”那弟子逆着狂风擡头大喊,“会不会是魔门在背後捣鬼!”
秦弥远御剑飞至他们旁边,平静道:“就算是魔门,也没有这麽大的本事,先救人吧。”
浪势虽猛,但蓬莱弟子个个都是同辈翘楚,此时躲了这阵巨浪,趁着水面暂时风平浪静,立刻马不停蹄搜救幸存百姓。
原本镇守桦州的仙门真如教终于赶来与他们汇合。“见过晴光君,重华长老。”掌门甘云起拱手见礼,一脸焦头烂额。
他身後身着红色校服的弟子们个个形容狼狈,显然之前为了救灾都拼尽全力。
“甘掌教不必多礼。”秦弥远看了看方才巨浪打来的方向,“可有寻到暴动的灵脉之眼?”
甘云起点头道:“已派教中长老前去压制,晴光君放心。只是洪灾来得突然,城中百姓……”
他望着底下人间炼狱,满面不忍,秦弥远只能安慰:“灵脉之祸,不是你我能预见的,若不是甘掌教举全门之力救灾,恐怕这城中百姓要无一人幸存。”
“是啊是啊。”谢与乔也帮腔,认真道,“何必自责。”
“唉!”甘云起重重一叹,然後对着身後弟子道,“还愣着干什麽,速去帮蓬莱洲的道友们!”
一夜奔波救人,真如教与蓬莱洲的弟子们几乎都无片刻休息。不知不觉东方既白,朝阳洒在翻涌的水面上,踱了一层金光。
城中洪水似乎开始慢慢消退了,水势也不若之前恶急。秦弥远放下怀中刚救下的垂髫女童,看着熬出两个青黑眼圈的谢与乔嘲笑道:“好歹也是长老,怎麽把自己搞得这麽狼狈。”
谢与乔反唇相讥:“好意思说我,擦擦你脸上的泥吧!”
“师尊师尊!药材不够了!”赵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禀报,“难民太多,师兄弟们分身乏术,有的人为了抢药甚至还打起来了。”
谢与乔:“那还不赶紧派人回师门取药?”他一拍桌案,“警告那些滋事斗殴的,再挑事就滚,让他自生自灭去!”
“是!”赵隐刚转身,谢与乔又道,“等等等等!吩咐下去,烧艾燃苍,那些用过的沾染了污血脓水的布巾也赶紧用火焚了,切莫滋生疫病。倘若已有人染疫,立时隔离,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赵隐赶紧小跑着下去传话。秦弥远倚在墙边好整以暇地看他,“难得见你有副长老样。”
谢与乔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拿草药叶子扇风,下巴擡到天上去:“别嫉妒我哈,弟。知道我比你先当上长老这件事你一直耿耿于怀。”
秦弥远懒得跟他插科打诨,轻笑一声转了话锋:“大师兄可有信传来?”
“没有啊。”谢与乔不知道他为什麽突然问辛昼,莫名其妙道,“他有什麽好传信的,现在也应该在忙着救灾吧。”
秦弥远便不说话了,指骨轻叩,面色有些许沉重。
灵脉暴动一事调查这麽久了,还没有寻到解决办法吗?若放任下去,只怕迟早成为席卷整个三界的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