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溪镇的汽车站下车,周围是全然陌生的一切,他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走,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一个破庙。
这庙不大,有些年头了,朝南的大门早就没了,其他三面都是厢房,里面停着一些陈旧是,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的农用拖拉机。
他钱不多,久违的自由让他觉得即便是做一个流浪汉,也让人身心舒畅。
他在这个破庙里住了一晚上。
他其实有些怕黑。
风吹过树叶传来“沙沙”的声音,青蛙在远处“呱呱”叫着,蚊子趴在他身上吸血。
这一切给他带来很糟糕的感受,但又是这一切,让他知道他自由了。
自由的空气都是甜的,他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他已经逃离那个让他窒息的家。
睡了一觉起来,他出去找工作。
他吃镇上卖的最便宜的包子馒头,到处询问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他不是本地人,年纪又小,看着不是很靠谱,虽然有店家招人,但他们并不要他。
没有工作也就没有收入,幸好破庙可以遮风挡雨,这里还有自来水可以用,他干脆就住了下来。
每次躺在庙里,他都觉得这个世界上,好像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本来就是一个人,不是吗
但就算他只有一个人,他也可以过好
人在心情好的时候,会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破庙在他眼里,都成了风景秀美的地方。
他在破庙住了好几天,某个晚上,突然听到一些响动。
漆黑的夜晚,女人的呼救这一切组合在一起其实有点恐怖,但他还是选择出去看看。
他看到了一个被车子压断双腿的女人,肇事车辆还已经逃逸。
他第一次看到这样血淋淋的场景。
穿着旧衣服塑料凉鞋的农村女人躺在血泊里向他求救,这个世界上,有人比他更惨。
他没有耽搁时间,去找了附近的村民报警找救护车,还帮着把人送到医院,把自己看到的情况简单跟警察说了说。
他甚至把身上的钱全都拿出来,垫付了医药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也许是这个女人看着太可怜了,也许是因为到了后来,失血恍惚的女人对他说“阿扬,妈妈的钱放在床底的鞋盒里,你好好读书”。
警察给他买了一瓶饮料,感谢他报案,还想让他去警察局做个笔录,但他跑了。
他怕去了警察局之后要登记个人信息,会被送回去。
本身他也没比其他人多知道什么信息,他听到声音找过去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被撞,肇事车辆也已经跑了。
他不想被人找到,就去菜市场附近的理发店,花两块钱让店里的老师傅用修胡刀把他的头发刮得干干净净。
两天后,一心想要找工作的他,被人带到一个群头面前。
这个时候影视城的管理没后来那么严格,这些群头就做得很过分。
那个群头会收走群演的身份证,然后租了房子让群演打地铺住在里面,有活儿的时候带他们去干活,没活儿的时候就让他们在租住的地方待着。
他们赚到的钱,群头会直接抽走一半,这也就算了,群头还会跟他们收伙食费住宿费。
他们住的是农村房大通铺,至于伙食
群头会给剧组打招呼,让剧组把盒饭算成钱给他,然后每顿就给他们一个汤一碗饭,一般最近什么蔬菜便宜,那汤就是什么汤,最多加点豆腐。
那个夏天,他几乎天天都吃没有油水的冬瓜汤丝瓜汤。
条件这样差,群头收的住宿费和伙食费却很高。
他们的工作还很多,群头每天都给他们安排很多工作,有时候一天要跑两三个剧组,但这么干了一个月下来,他们到手也就七八百。
没错,他们干的是日结的活,但群头一个月给他们结一次钱,有时候甚至拖着不给。
给的钱,还只有他们赚的钱的四分之一。
他起初不了解外面的情况,只觉得赚钱比他想象中要难,但他依然喜欢这样自由的生活。
但慢慢地,他就意识到不对了。
群头在剥削他们,对他们的态度还很差,甚至时不时会打骂他们。
某天,他们中的一个群演生病,想让群头早点把上个月的工资给他,结果群头怎么都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