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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楚那个小表情後,吓得纪徊青手机一抛,摔在了地上。
手机在塑胶跑道上又震动了两下,江闯骑自行车居然也能秒回吗?这种聊天app就不能开发个撤回的功能吗?
过了好久,纪徊青一咬牙,还是把手机捡了起来。
【不可以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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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纪徊青更生气了,江闯凭什麽拒绝他?不是在追求他吗?
追求者和被追求者亲嘴简直就是追求者的荣幸好吗?
纪徊青气的把地下的那枚小石头几乎是弹射起步,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嗷——”
石子飞到了升旗台的另一侧,纪徊青脖子一缩,他一脸歉疚的走过去两步:“同学,你没事儿吧?”
走过升旗台,纪徊青看见了熟悉的身影,那人手拿着一个汉堡包,席地而坐,捂着头直吆喝。
“黎扬?你没事儿蹲这干什麽?”
“没事。”黎扬把汉堡往口袋里一塞,从另一头走出了操场,行色匆忙,和纪徊青要咬他似的。
快到了晚自习的时间,果不其然,纪徊青的桌面上摆着一个白色的保温杯,江闯见是他回来了,没打招呼,只是对着他笑了笑。
和那个保温杯上的小金毛一样,笑的笨笨的。
纪徊青走过去,他才想把保温杯物归原主,拒绝这番“美意”。
身後那人忽然说:“言听计从第二件事,乖乖喝掉我给你煲的汤。”
这是江闯特意在裕曼那拿的药方,几乎跑遍了整个北川才搞到的中药材和鸡汤融合在一起,有助于疏散郁结,对纪徊青的躯体化有所帮助。
纪徊青想来这也不是什麽很过分的要求,他拧开保温杯一口气全喝了干净,淡淡的清苦香在唇齿间散开,後知後觉的感受到苦了,一根棒棒糖预谋了很久塞进了纪徊青的嘴巴里。
他才想吐槽着破汤怎麽能这麽苦?那只递糖的手飞快的收了回去,纪徊青才发现江闯才受过伤的手又添了新伤,很长的一个刀口,很浅显,朝外渗出了些血丝。
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僵硬,看着江闯笑着的嘴巴一张一合,但纪徊青却什麽都听不清了。
……
深夜,木板床发出吱嘎声响,逐渐单薄的身体与被褥几乎融为了一体,少年的额间渗出些冷汗。
纪徊青又开始做噩梦了。
自他发现江闯手上的新伤之後,连续了四天,反复重复着相同的梦境。
耳边乍起难以忍耐的鸣响,脑袋里不断闪回着江闯倒在他的床上,深可见骨的伤痕朝外涌出大片的鲜血,一点一点的灌入纪徊青的鼻腔,将他溺毙其中。
少年苍白近乎透明的脸色,只要纪徊青朝前走一步仿佛就会消失。
像是江闯被儿时的阴影缠身所致的十年梦魇一般,对于纪徊青而言“江闯的死亡”成为了他的噩梦的源头。
“砰”——纪徊青翻滚下了床,几乎是生生的摔倒在地板上,他醒来了,大口喘着粗气,心跳快的异常。
他支撑着半身拉过不远处的垃圾桶,干呕了会儿,只是吐出了些酸水,都是江闯每天按时监督他喝下的汤药。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吃饭忽然变成了很累的事情。
要举起筷子,要在菜和肉的混合搭配里挑选出自己想吃的,在“想”这麽一个步骤还需要动一动脑。
要夹起来的时候要思考是单吃进口还是搭配着米饭一起吃。
要进到嘴巴里还要揣摩自己是否会再次出现想吐的几率。
要保持镇定,不能吓到身边的人,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纪徊青躺在地上,他从一片凌乱的床头柜上拿出了一根烟,打火机在寂夜里连着响了很多次,那簇火苗还是没有亮起,取而代之这声响的是被压抑着的哽咽。
一小块电子屏幕在黑暗中亮起,纪徊青编辑了好久,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但却始终没有发送出去。
废弃的草稿箱里存了十馀条一模一样的短信——
【妈妈,我最近有点累。】
巨大的痛苦在身体里流经,找不到发泄口,纪徊青弯曲着的背脊一点一点直起,他把尖锐的刺对准了这个房间,这个他和江闯生活过的每个角落。
他举起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那些总被江闯擦得锃亮的奖杯,朝着电视朝着柜子朝着桌子砸了一通。
整个房间几乎在短短的一分钟之内被砸的面目全非,只有一处,哪个摆放着乱七八糟杂物的床头柜上,一枚闪耀着光泽的戒指静静地待在角落。
在这场战役里,那枚戒指成为了唯一的净土。
很顽强,和纪徊青丢掉它的那天再过了几个小时迂回到原点,重新捞了回来一样顽强。
纪徊青发泄够了,他瘫坐在地上,被丢掉的打火机忽然又可以点燃了,他深吸了一口烟,在烟头即将燃尽的那刻,他想擡手把那抹火星按入手腕骨内侧时——
门,忽然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