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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百年孤者二（第1页）

第六十九章百年孤者（二）

通天王看着面前的四人，从容道：“你们先坐下来吧，这夜还长，可听我慢慢道来。”

木远风四人依言坐了下来，通天王也坐了下来。

小虎忍不住问道：“原来你不是哑巴啊，那怎麽先前我们跟你说话，你怎麽都不开口呢？”

木远风小声道：“小虎，不得无礼。”

“是，少族长。”小虎道。其实，所有人都对眼前自称为“通天王”的人充满了好奇。自称为王，既不见宫殿，也不见子民，又说自己是挖山人，一个王又怎麽会是挖山的？

通天王缓缓道：“我已经许久都没有开口同人说过话了，要知道一个人如果很久不说话，那他可能连怎麽说话都忘了。我刚才独自坐在外面，就是在练习怎麽开口。还好，我发现自己竟还能说出话来。”他说话语速比常人要慢些，一些字音也像幼童般说得不太清楚，不过这不影响他们之间的交流。

木远风恭敬地叫了他一声“通天王”，而後问道：“您既然在这里住了这麽久，那能否告诉我们这极北之地天昆山处，究竟有没有水源？我更想知道，水的源头在哪里？如何才能让这干旱的西北之地变成绿洲？”

通天王看着木远风眼中流露出的迫切和真诚，仿佛看到了百年前那个匍匐在神灵脚下的自己。他问道：“你不远千里到这里，就是为了找水源？”

木远风回答道：“是，西北缺水少雨，一大半是荒漠和戈壁，幸而有泉水藏于黄土中。人们在泉水之处建立部落或是王城，繁衍生息，然而一旦泉水干涸，便只能被迫离开家乡，踏上艰难而又漫长的求生之路，若是运气好，找到一处新的水泉，便又可繁荣数十年或百年。若是找不到，便只能埋骨于黄沙之中。我们一路走来，遇到过荒漠中杀人不眨眼的大盗，看见过无数的荒城，也曾亲身经历过一座王城因泉水而引发的动乱。我不想我的族人在数年之後也经历这样的苦难，所以才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只为找一处水源，一处永远都不会干涸的水源。”

通天王看着其他人，问道：“那你们呢？也和这位少族长一样？”

小虎率先回答道：“当然！我也来自若木，很早就跟随在少族长身边，无论少族长做什麽，我都一定会追随他！”

“你也来自若木？”通天王问萧落英。

萧落英道：“不，我并非若木人。”

“哦？”通天王显得有些诧异，问道：“既然不是他的族人，又为何和他来此？我刚才听这位少族长说道，你们一路也就经历了不少磨难，若因此丧命，难道不会後悔吗？”

萧落英报以一声轻笑，道：“若是不能与少族长同行，我才会後悔。我虽非他的族人，他却救我于绝境，带我回了若木，视我为知己，待我如亲人。”

“那你是在报答他的救命之恩？”通天王问道。

“不仅仅是救命之恩。我所在的王城，因为泉水干涸，便想尽办法不让百姓用水，每取一次水，便要交一次银钱。那些有权有势者，不顾百姓性命，只顾自己享乐，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在他们看来也是多馀之人。我原以为这西北所有的王城都是一样的，直到少族长将我带回了若木城，我才知道原来可以不用付出金银，便能有水喝，人无高低贵贱之分，没有压迫和剥削，更没有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在泉水被冰冻的时候，族人一起破冰，不是为一己之生，而是为了所有人。在若木，我看到了这世间的善良。”

木远风含笑看着萧落英，眼中满是温柔。

“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一座城消失。这西北之地上，邪恶丶仇恨和杀戮，避无可避，若我今日之所作所为，能保住这一方净土，虽死亦无憾！”萧落英说道，他看向木远风的眼神仿佛是在告诉他，无论生死，都会和他一起，不离不弃。

木远风不知在心中忍了多久，才克制住自己没有一把将萧落英揽入怀中。

“通天王，你不必再问我了，我段飞廉很早之前就跟着萧哥了，我虽还没去过若木，但我也同萧哥一样，愿意为若木城尽一份力！”段飞廉颇为义气地说道。

通天王点点头，对着木远风道：“你比我强，有三个愿意追随你的人。但你可曾想过，若你找到水源，解了若木的危机，那这西北之上的其他王城和其他人呢？他们又将该如何？”

木远风似乎早料到他有此问，从容道：“我要找水源不光是为了若木城。若这水源不能流经西北的每一寸土地，那依然会有无数的王城会消失，无数的人会死，杀戮和斗争也将永无止境。我从不认为，如今西北大地上的这些泉水是无缘无故而来，它们一定来自一个共同的地方。所以，我到这极北之地来，为的是找一个答案。如果西北的水源就在这里，那就一定有办法改变西北如今的干旱之困。到时，处处皆有水，城与城间可往来互通，人们不必困于一城一隅，西北将成为一片自由之地！那才是真正的盛世繁华！”

通天王觉得自己的胸膛似乎很久没有如此这般猛烈地跳动了，木远风的话唤醒了他沉睡于心底的那个梦。在日复一日的挖山之中，那些曾经陪伴在他身边的人要麽逃丶要麽死，最後只留下他一个人，孤独地活在这里。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身体的疲劳甚至麻痹了他的思想，有时在清晨醒来，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因何在此。他的梦像极了天昆山间那缥缈无踪的云，而他却要为这个梦付出自己的一切。漫长而孤独的岁月让他的梦黯淡了，但眼前的木远风又让他再次看到了曾经闪耀在心中的梦，无论过了多久，依然能让他热血沸腾丶一往无前。

通天王用他那微微暗哑的声音道：“在你找到答案之前，不妨先来听听我的故事。”

木远风恭敬地说道：“愿闻，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