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阁崔巍(下)
李善闻言,安静地望着林阙,仿佛只待他发落似的,这倒是极大地取悦了林阙。
只是林阙一向做事谨慎,还打算继续探查李善的底线。
即便已经暂封了李善的灵力,李善也表现得毫无攻击性,林阙也不敢放松警惕——谁知他是不是装的?
李善并非生下来便是这剑阁第一人。
河东李氏乃人间界钟鸣鼎食之大家族,颇受帝王器重。李怀素乃李家长子,原只是送来崔巍剑阁修行丶为帝王祈福的俗家弟子。
李善不过是李怀素捎带来的一个玩意儿罢了,平日只跟条小土狗似的,亦步亦趋黏在李怀素身後。剑阁弟子便只当他做李怀素的书童仆从,不曾放在眼中。
谁知剑阁祭典之上,李善误入演武场,惊鸿一剑震慑在场衆人。先掌门更是力排衆议,将毫无根基的李善收作了关门弟子。
如此自然惹得不少剑阁弟子眼红,弟子们自然不敢说先掌门的不是,便去找李善的麻烦。李善反抗时不知手上轻重伤了同门,反是那几人的师长急急寻来叫先掌门给个交代。
打伤同门在剑阁算得大错,只是谅李善初初入门不通规矩,尚是个孩子,便效仿俗世之中处罚孩童的法子,先掌门叫他当衆褪去裤子抱着下裳站好,用藤条将他的小腿鞭打得鲜血淋漓,休养了十几日才可下地。
先掌门并非昏聩之辈,最是公正,罚了李善自然也罚了馀下几个欺侮李善的弟子。如此一来剑阁衆人也便知晓了先掌门的态度,自此之後便再无人生事。
林阙便也效仿先掌门,叫李善照旧去做。
李善擡起眼睛看向林阙,睫毛颤动了一下,黑压压的睫毛下是颜色偏淡的瞳仁,疏离又无机质。
林阙原以为他会拒绝,毕竟如今的李善已不是孩童,再效仿当年之举羞辱的意味实在是过于明显。
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都能察觉得出林阙此举的用意。若是性子强烈一些的,纵然此刻受制于人,也难免隐隐发怒。
李善却只是沉默几秒,仿佛不明其意,依旧是照做了。
他的动作颇有些坦荡,因有上衣遮掩,褪下亵裤也只露出一截大腿,雪色衣摆随着他的动作暧昧轻晃。
林阙目光沉沉地望着他,心中一阵好气好笑。
笑的是李善不知廉耻,气的却是李善这般坦荡,青天白日高悬,倒是照出他心下一片污糟。
崔巍剑阁祖师喜好雅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竹林间所植为凤尾竹,通体翠绿丶四季常青,又有崔巍剑阁浓郁灵气滋养,生得更加郁郁浓绿。倒是便宜了林阙,随手折来屋外竹条,虽只有食指粗细,倒是柔韧劲挺。
竹条随着林阙动作,挥出阵阵令人牙酸的破空之声,顷刻便在李善的腿上落下十数道红痕。此刻李善虽被封住灵力,五感较之常人却仍然远胜百倍,林阙不曾怜香惜玉地稍稍收力,惊心的刺痛令李善的肌肉难以抑制地跳动起来。
只是既是惩戒,既是赎罪,林阙既然要罚他,李善自然是不能躲的,因此只是垂着头站着。
林阙有意羞辱李善,叫他站在竹屋外的连廊上受罚。连廊修得宽阔,又正对入口处,只要有人进来,立刻便能将李善此时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尽收眼底。
虽然林阙已经遣退竹林间往来服侍的仆从童子,但是羞辱的意味却不曾减少。
林阙则是坐在茶几旁,炉子咕咚咕咚烧着茶水,飘出阵阵沁香,倒是风雅悠闲。
只是见李善过于乖顺的模样,又有些腻烦,太乖了便找不到由头接着罚。林阙摆弄竹条的动作便忍不住刁钻了起来,劲头稍稍上移,竹条便有些恶意地落在了李善的膝弯处。
李善毫无防备,往前跌出两步,却因为保持太久相同的动作,双腿没有站稳摔在了地上。林阙立即便给他扣上罪名,他缓缓起身走向李善,手里仍抓着竹条,语气森森问:“想要跑?”
李善低声告歉:“是我没有站稳,望掌门恕罪。”
林阙并不言语,只将竹条点在李善腿间,缓缓上移。竹条随着他的手臂擡起落下,抽在李善的大腿上。
大腿的皮肉更加敏感,李善手臂撑在竹屋冷质的地面上,觉痛立时弓起後背,头垂得愈低,却怕惹恼林阙,是以不敢再有丝毫躲闪的动作。
这十几下愈发用力,直抽得李善大腿处微微沁出血痕来,双腿上遍布艳红色的伤痕,只怕连坐都坐不起来,带着几分不言自明的旖旎。
只是李善如同死了一般地一言不发丶不声不吭丶一动不动地就着方才的姿势躺在地上,乱发在方才的挣扎中盖住了大半脸颊。
林阙有一瞬几乎疑心他真的死了,他随手将竹条丢在一旁,弯下腰去检查李善的状况,用手掌拨开李善面上被冷汗打湿的黑发。李善的头发多而繁杂,不太打理的缘故显得有些蓬乱,此刻却显出些恰到好处丶相得益彰的狼狈可怜来。
李善微微侧着脸颊,目光放空地注视着眼前虚空,呼吸还发着颤,尚未缓过神来。
林阙皱起眉头,伸手掐住李善的下颚,拇指施力让他强行张开嘴来,只见李善将自己的下唇咬得鲜血淋漓。
林阙问:“你可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