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云上仙尊陨落
可能是药还是有些副作用,刚醒过来的宴几安很虚弱,他听着鹿桑絮絮叨叨的说最近发生的事,那平展的眉逐渐收拢。
宴几安问鹿桑云天宗怎麽样了,鹿桑停顿了下,从刚才起一直有的雀跃收敛了下:“您还记得云天宗?”
道陵老祖将药给她的时候,说的是服下此药,宴几安灰飞烟灭,回来的只是那个最纯粹的丶道心坚定为苍生的丶只属于鹿长离的宴震麟。
“记得一些。”宴几安淡道,“什麽都不记得,不成傻子了?”
他轻飘飘一句反问,让鹿桑刚刚提起的心落地,因为宴几安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少言寡语,多时严肃,更不用说这般带着半调侃的发言。
但过去宴震麟会这样同鹿长离说话的。
宴几安见面前的人从担忧至展演而笑,鹿桑把近些日子发生的事大概告诉了他,包括仙盟四分五裂,一些宗门叛出仙盟,云天宗在其列。
闻言,宴几安只是沉默半晌,随後让她把近日所有的《三界包打听》拿来。
一向对他的指令唯命是从,但唯独当他提起想要看《三界包打听》时表现出了犹豫,坐在床边的少女伸了伸头,望着床榻上面容疲惫的人:“您的眼睛刚刚好……能看见麽?”
现在的五感都在散失,极速衰退。
曾经的云上仙尊形容枯槁,如一棵迅速在走向死亡的植物,肉眼可见的濒临陨落——
然而伴随着那一颗忘却一切的丹药下肚,宴几安似乎倒是目能视物了。
但这不是一切都在好转的意思。
道陵老祖给的药能够让宴几安忘却前尘,牢记使命,但并不是给他救命的,他的身体只是表面上看上去在好转,实则还是在不可抑制的衰弱。
他会死的。
但他可以站着,怀揣着自己的济世苍生的使命,有尊严的死去。
鹿桑曾经为这件事真情实感的害怕过,她害怕死亡,也害怕宴几安的死亡,但当一切来临,堂而皇之的展开在她的面前,她发现其实这一切来的也并不是那麽可怕。
就像上一世的宴震麟和鹿长离,他们离开的时候,是那麽的从容不迫。
“能看见。”宴几安淡道,语气里有一点不耐烦,“能去拿了吗?”
鹿桑觉得自己可能是有毛病,相比起宴几安过去那副谁跟他说话他都一个模样的态度,她发现自己坚定的更喜欢眼前的这个……
不再如同过去那般丶旁人不可近。
她转身给他拿来了《三界包打听》,看见宴几安反而先进的流动版,最近的流动版已经鸡飞狗跳。
如果说现实中,宗门叛出仙盟行为很癫,那麽在《三界包打听》流动版,人们的精神状态已经可以用“癫狂”来形容——
一部分的人骂另一部分的人,邪教。
另一部分的人骂这一部分的人,邪教就邪教,没有邪教你过去咋活得那麽好,有本事今天出门靠两条腿走别再御剑飞行。
再翻到主版面,鹿桑注意到宴几安盯着“剑山”宗门,长老献祭亲传弟子丶夺其剑骨加身的新闻看了许久,她轻声道:“这当然是不对的。”
宴几安从竹简边缘擡起头看她。
鹿桑握住了他的手:“自从知道沙陀裂空树也可以通过汲取修士的力量重生,人们为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已经陷入了一种疯魔……夫君,那是不对的。”
宴几安挑了挑唇。
“人们不可以自相残杀,这种局面不能再继续下去。”
泪水涌上了鹿桑的眼眶。
“如果身为真龙丶神凤的使命最终总是以身献祭神树,换取三界六道安宁,我愿意。”
从山村孤女至他化自在天界的宠儿,人人敬畏且爱戴的神凤,她来到云天宗後的这两年,过得太幸福。
就像做梦一样。
如果这份幸福有代价,是最後需要她的性命去交换,她愿意。
她可以昂着头颅慷慨赴死,成为换来三界六道和平丶繁荣的垫脚石,她不愿意一辈子只是山村的孤女在漏风的房子里瑟瑟发抖,发烂发臭,最後默默无闻的死去。
“只要和你在一起,碧落黄泉,我都愿意。”
鹿桑对宴几安说着,晶莹的泪水从眼眶里滴落下来。
“啪嗒”一声,泪水落在两人之间的《三界包打听》上,笔者评判“剑山”事件,“部分修士癫狂成痴”的“癫狂”二字,墨痕被泪水晕染。
……
尽管外面世界血雨腥风,云天宗的夜晚却僻静安宁。
夏末初秋的月高悬于墨净晴朗的夜空。
月亮倒还是那个月亮,在浩瀚宇宙之中,它可能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的闪现,但在观月人眼中,月亮始终是永恒的,不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