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黎叹了一口气:“小活典可才六岁……”
见许想没接话,袁黎转了转眼珠,低声问他:“太医没办法,修道者不一定没办法吧?许川仙长真不能弄来什麽灵丹妙药,救救欧阳大学士吗?”
许想也跟着叹了气,摇了摇头:“如果真能救,父亲早做了。修道者不能有意搅乱凡人寿元,这是铁律…违者,连同凡人,神魂俱灭。”
袁黎也并不是不知道这一铁律。别说他是明同国皇子,就连路边肉摊的商贩都知道,虽然修道者神通广大,却不能擅自参与凡人命运。不然,渡察司——这专门解决凡修两界的秉法组织便会出手惩治。
更何况明同国渡察司的坐阵修道者,剑修许川,是许想的父亲,也是明同国巧阳长公主的驸马。
这不是断了知法犯法的後路吗!
袁黎无奈地挠了挠脑袋。
“一定无事啦!”袁黎假装无事地拍拍许想的後背,“欧阳大学士可是学识泰斗,世人楷模,造福千万。一定能看到小活典继承他老人家明同国文曲星之称的那一天!”
许想强打精神,他仰望被雨水洗刷後的天空,呼了一口气:
“但愿如此。”
欧阳宅邸。
急促的脚步在石路上响起。女孩捧着几本书,全然不顾路上雨水打湿的鞋面,急匆匆的奔进欧阳宅内。
刚进内宅,女孩就看见带着侍从,背着药箱的白须老人向外走来。
“秦太医爷爷!”女孩停下脚步,脆脆地行礼。
秦太医笑着让女孩不用多礼:“小阿璟,这麽快就下学了?”
欧阳璟点头,如鹿般灵动的双眼满是乖巧:“我背完了书,先生就让我下学啦。秦太医爷爷可是来帮爷爷看诊的?”
秦太医点点头,拿出几颗蜜饯给欧阳璟:“欧阳大人最近气色不错,带了几副药过来。大人虽然在看书,小阿璟记得别总去打扰爷爷。”
欧阳璟接过蜜饯,笑得开心:“我把书给爷爷送去,不打扰爷爷的。多谢秦太医爷爷!”
看着抱着书跑走的女孩背影,秦太医暗自叹了口气。
这叫欧阳璟的女孩虽然是欧阳大学士收养的无名野婴,毫无血缘关系。但在识字读书上却极有天赋,比亲祖孙还像亲祖孙。
只可惜以欧阳大学士的身体,怕是无法把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义孙女。
秦太医感叹了两句世事无常,便离开了欧阳宅。
嗐。
无人看着,欧阳璟收起了刚才娇憨伶俐的模样,糖水般的瞳孔闪过一瞬的嗤笑。
这秦太医真以为那种敷衍的态度能瞒过小孩不成?
欧阳璟看看手中的蜜饯,把它们塞进怀里。
在进门之前,欧阳璟熟练的调整好了表情,她又变回了天真无邪的模样。
欧阳璟抱着书推门而入,脸上挂着笑容:“爷爷,我回来啦!”
苦涩的药味随着门风涌出房间。坐在床榻上,披着厚袄,气息虚弱的老者,便是有明同国的文曲星之称,学识响彻中□□国的欧阳大学士,欧阳滔。
欧阳滔正拿着极厚的纸稿看着什麽,见欧阳璟回来了,便把纸张放在了榻边的小案上:“阿璟回来了。怎麽这麽快就下学了?”
欧阳璟把怀里的书抱给欧阳滔看:“我把书都背完啦,就去找了爷爷要的书。”
欧阳滔把书放在小案上,点了点孙女的额头:“默不如诵,诵不如背,背不如解。你不好好听老师讲课,只会背书,不会解书,还是没有学成。”
欧阳璟摸了摸被欧阳滔点过的地方:“《治察》我了解的,爷爷和我解过,比老师讲得好!”
“咳咳咳,是吗?”欧阳滔咳嗽了两声,在一旁候着的侍女便立刻端上热水。欧阳璟接过,递给欧阳滔,“那爷爷可问你,法者,当如何解?”
欧阳璟看着欧阳滔顺过了气,才说了起来:“法者,应涵天地之宽广,与人心之真善。非但一时一地之制,当具长稳。否,势必破社稷之基,国不安。不可偏废仁义之道。唯有法度明晰,仁义和富,方能使国久安。”
欧阳滔连连点头:“好,不错!那理者,又当如何解?”
欧阳璟又说:“理者,当以真理为循,弃妄念。善思慎独,审辨曲直,以理为本,修身以至诚,养德之风华。”
“不错,不错。”欧阳滔连连点头。虽然他早知阿璟从小聪慧过人,过目不忘。但这样年幼就能解读厚本,还是非常可贵。
如果他能亲自将所学全部教授予她,阿璟一定能够成为中陆第一学士。
只可惜!只可惜……
欧阳滔摸了摸欧阳璟的头,不愿让孙女看见自己眼中的不舍。
欧阳璟乖顺地由着欧阳滔摸头,看上去与其他孺慕爷孙毫无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