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菁瞬间意识到整个店都只有自己一个客人,有点惭愧地噤声。
换上自己的衣服走出工作室,沈念南正蹲在门口抽烟,看见蒲菁出来,仰头半眯着眼打量了眼蒲菁,在烟雾中断言:“你不太适合这个发型。”
蒲菁条件反射低头看了眼自己,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发型,但这第一次有人这样直截了当说了出来。
蒲菁垂眸看了一眼他盖住眉眼的刘海,质疑起他的审美,便笑了笑,不做回答。
沈念南的这句话像一句咒语,蒲菁虽当下不在意,可当闲下来时,又开始对自己也産生质疑。
当她第五次对着镜子打量自己时,美臻环抱着胸提议:“那你就换个造型呗,新年也要到了,新年新气象嘛,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我也看腻了。”
蒲菁点点头,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她跟美臻在路上逛了一圈,平价理发店都是人满为患,装修太高端她又怕进去了被宰得太狠。
兜兜转转一圈,她终于走近一家装修中等丶也不需要等位的理发店。
她进去跟理发师四目相对的那刻,整个人都石化了。
倒是对方先反应过来,笑道:“你还挺听话的啊。”
蒲菁收起自己微张的嘴:“你怎麽会在这边?”
她都怀疑他昨天的那句咒语是不是他揽客的手段之一。
沈念南摊开手耸了耸肩:“这是我妈的店,我没事就来帮帮忙,其实我也学过的,也能算是专业的,你真的不适合这个发型,头顶太贴头皮丶刘海太厚显得有点阴沉。”
蒲菁扭头看了一眼屋内的大镜子,好像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惜美臻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否则还可以让她提提意见。
蒲菁回避他落在自己头上的眼神,清了清嗓子问道:“怎麽收费的?”
“算你三百好了,我给你设计个新造型,包染包烫。”
蒲菁不假思索:“我不染也不烫。”
他一脸无奈地揶揄蒲菁:“难道你还是高中生吗?怎麽?怕家长发现啊?”
蒲菁避开他的问题,只重复一句“反正我不染也不烫,其他的你自由发挥”,随後就坐在理发椅上。
沈念南一只手撑着下巴打量蒲菁的脑袋,不发一言,看得蒲菁有点发慌。
“你这样看着客人……会让客人害怕的。”
他置若罔闻。
片刻,他一拍掌,拎起剪刀就开始往蒲菁头发招呼。
他用几只大夹子将蒲菁的头发上下分成四层,食指跟中指夹起最下面的一小缕,专注地剪了起来。
一个小时後,蒲菁收获了一个崭新的发型:
原先齐腰的长度被剪至肩头,发尾被剪薄,变得轻盈蓬松,发旋换了一个分度,刘海变薄,原先被遮得严严实实的额头跟眉毛变得隐约可见。
不得不说,沈念南还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
沈念南对自己的作品很是得意:“怎麽样?我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吧?”
“嗯,”蒲菁看了眼他的脸,错开眼神说道,“你技术这麽好,怎麽还给自己留那麽长的刘海呢?这难道也是艺术的一部分?”
沈念南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家有传统,头发要留到阴历月尾让我妈给我剪。”
蒲菁脸上流露出羡慕:“你跟你妈感情真好。”
对此沈念南也是颇为自豪:“是啊。”
这时有一对小学生模样的人推门进来,室外的冷风一下子灌进理发室,蒲菁缩了缩脖子,拿起手机扫了下墙上贴着的收款码问:“你刚刚说三百是吗?”
“不用三百,你又没烫也没染。”
蒲菁不动声色转了三百,摆摆手说道:“给你三百好了,发型我很满意。”
不顾沈念南在後面一直“哎哎哎”地呼唤,蒲菁裹紧大衣走出理发室。
崭新的一年就快到了。
路边水泥缝隙里的杂草都长出了新芽,满城的日杂店风风火火挂着大红春联跟红灯笼,一切都在昭告着新的春天,新的一年即将来临。
是的,一切都会变新。
就连万年不变发型的蒲菁也换了个新发型,隐隐期待自己在新的一年有新的美好发生在她身上。
蒲菁花了两天时间跟美臻一起联手将自己屋里彻彻底底打扫了一遍。
大功告成,美臻往沙发上一趟,过了一会儿一点点挪过来将头靠在蒲菁的肩头,脱掉手套去摸着她的发尾,漫不经心问道:“你是不是应该回去帮你爸妈打扫?”
蒲菁回想起上一年她回家帮忙打扫结果因为打碎了一只不属于她的杯子,而被王乃霞指着鼻子骂的场景。
蒲菁哆嗦了一下:“我爸妈他们可以自己做好的。”
美臻看出她的为难,便有些替她打抱不平:“你妈这样对你,你爸没有意见吗?”
蒲菁又回想起蒲承叙劝架的场景,他一开口,王乃霞便转移火力,打从根源开始骂蒲承叙,说什麽本来就不想要二胎,是蒲承叙哄着她生,结果生出来这麽个造孽的东西……
美臻打断她的思绪,戳了戳她的脸:“你还没把帮你剪头发的Tony的联系方式推给我呢。”
蒲菁笑着掩饰尴尬,拿起手机把沈念南的微信推给美臻。